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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我看看,是三年前吧?不,不只。」

  「我想有四五年了。她心理不正常!她出國的時候,我好高興,羅勃茲醫生也很高興。她對她大夫說了些可怕的謊言;當然啦,她們總是這樣。可憐的漢子,他簡直變了一個人;開始生病。你知道,他患炭疽熱死掉,是刮胡刷沾染細菌造成的。」

  「這我倒忘了,」巴特撒謊說。

  「後來她出國,過不久也死了。不過我始終覺得她是下流女人——為男人著迷,你知道。」

  巴特說,「我知道那種人。很危險,真的。醫生得躲開她們。她死在外國的什麼地方——我好像記得——」

  「我想是埃及吧。她患了血毒——一種土著傳染病。」

  巴特突然轉個話鋒說:「還有一件事醫生也很為難,當他疑心某一個病人被親戚毒死的時候,他怎麼辦?他必須十分肯定——否則就閉嘴不說話。

  如果他閉嘴,事後萬一傳出有問題,他便十分尷尬了。不知道羅勃茲醫生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

  波吉斯小姐想了一下說:「我想沒有,我沒聽過這種事。」

  「由統計學觀點來說,查查一個醫生行醫一年死掉多少病人必定很有趣。譬如你已經跟羅勃茲醫生共事過若干年——」

  「七年。」

  「七年。噢,這段時間大約有多少人死掉?」

  「很難說,真的。」波吉斯小姐計算了一下。現在她的敵意已經消失了,不再存有戒心。「七個、八個?當然我記不清楚——我想這段時間不會超過三十個。」

  巴特和藹地說:「那我想羅勃茲醫生可能比大多數醫生高明。我猜他的病人大多是高等人物吧。他們有錢照顧自己。」

  「他是頗受歡迎的醫生,擅于診斷。」

  巴特歎口氣站起來。「我的任務是要查醫生和夏塔納先生的關係,我好像離題太遠了。你能確定他不是羅勃茲醫生的病人?」

  「十分肯定。」

  「會不會用另一個名字就醫?」巴特遞一張照片給她。「認不認識他?」

  「好一個外表像演戲的人!不,我在這兒從來沒見過他。」

  巴特歎口氣說:「好吧,就這樣啦。我真感謝醫生各方面都這麼爽快。

  代我轉達這句話,好不好?告訴他我要去找下一個人了。再見,波吉斯小姐,多謝你幫忙。」

  他握手告別。沿著大街往前走,由口袋拿出一本小筆記簿,在「羅」字下面記了幾句話。

  葛拉瓦斯太太?不大可能。

  克拉多克太太?

  沒有遺產。

  沒有太太(可惜)。

  調查病人的死因。很困難。

  他合上小本子,轉入「倫敦及威瑟銀行」的「葛羅瑟斯特城門分行」。

  他出示官方名片,得以私下和經理密談。

  「早安,先生。我知道傑奧福瑞·羅勃茲是你們的客戶。」

  「不錯,探長。」

  「我要查查此人幾年間的帳目記錄。」

  「我看能不能幫你的忙。」

  此後半個鐘頭繁忙極了。最後巴特歎口氣,收起一張鉛筆數字表。

  銀行經理好奇地問他:「有沒有找到你要的資料?」

  「不,沒有。沒什麼可參考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這時候,羅勃茲醫生在診療室洗手,回頭對波吉斯小姐說:「我們的木頭偵探如何,呃?他有沒有把這兒翻得亂七八糟,把你攪得頭昏腦脹?」

  波吉斯小姐說:「我告訴你,他沒從我這兒問出多少話。」並崩緊嘴唇。

  「好小姐,用不著緘默。我叫你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他。對了,他問些什麼?」

  「噢,他一直說你認識夏塔納先生,甚至說他可能用別的名字來這兒看過病。他拿那人的照片給我看。好一個外表像演戲的男人!」

  「夏塔納?噢,是的,喜歡擺出現代邪魔的姿態。大家蠻相信的。巴特還問你什麼?」

  「其實沒問多少。除了,喔,是的,有人跟他提過葛拉瓦斯太太的某些胡言亂語,你知道她的作風嘛。」

  「葛拉瓦斯?葛拉瓦斯?噢,是的,葛拉瓦斯老太太!真滑稽!」醫生覺得好玩,不禁大笑。「真的很滑稽。」

  他心情好極了,走進去吃午餐。

  第十章 羅勃茲醫生(續)

  巴特探長陪赫邱里·白羅吃午餐。巴特顯得很沮喪,白羅十分同情。

  白羅體貼地說,「那你早上辦事不怎麼成功羅。」

  巴特搖搖頭。

  「白羅先生,工作會很吃力。」

  「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醫生?噢,坦白說,我覺得夏塔納猜得不錯。他是殺手。叫我想起衛斯塔衛,也想起諾佛克那個當律師的傢伙。同樣有一副懇切自信的態度。同樣受歡迎。兩個人都是聰明的魔鬼,羅勃茲亦然。但是羅勃茲不見得會殺夏塔納,事實上我不認為是他幹的。他一定知道,比外行人更知道——夏塔納可能會驚醒並叫出來。不,我不認為是羅勃茲殺的。」

  「可是你認為他會殺過人?」

  「也許殺過好些人哩。衛斯塔衛就是如此。不過很難查。我查過他的銀行帳目,沒什麼可疑的地方,沒有大筆錢突然存進來。總之最近七年他沒有得過病人的遺產。這一來就去除了謀財殺人的可能性。他從未結婚,真可惜,醫生殺妻實在太簡單了。他相當富裕,不過他常治療有錢人,業務挺發達的。」

  「事實上他的生活似乎無懈可擊,說不定真的如此。」

  「也許吧。但我寧願相信最壞的一面。」

  他繼續說:「他和一個姓克拉多克的女病人約略傳出過醜聞。我認為值得調查。我立刻叫人去查這件事。女人在埃及患地方性的疾病去世,所以我想沒什麼問題,不過可由此看清他的一般個性和品德。」

  「對方有沒有丈夫?」

  「有。丈夫患炭疽熱死掉。」

  「炭疽熱?」

  「是的,當時市面上有不少廉價的刮胡刷,有些感染了細菌。此事會帶來風風雨雨。」

  「很方便,」白羅暗示說。

  「我就是這麼想。如果她丈夫威嚇要抖出來。不過這全是猜測。我們一點證據都沒有。」

  「朋友,別洩氣。我知道你有耐心。最後你也許能找到許多許多證據,多得像蜈蚣腳。」巴特咧嘴一笑說,「想到自己有那麼多腳,會摔進陰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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