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東方快車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二七


  「因為我已經上了床,我的手提包也掛在門把手上。」

  「你是什麼時候問那太太的?」

  「讓我想想。大約十時半或者車十五分她來問我有沒有阿司匹林,我告訴她放藥的地方。她從我的手提包裡把藥拿去了。」

  「你自己在床上?」

  「是的。」

  她突然笑了起來。

  「多可憐的人──那時她心慌意亂,瞧,她錯開了隔壁房間的門呢。」

  「雷切特先生的房門?」

  「是啊,你是知道的,道道門都是關著,在火車上走是多不容易的事。她錯開了他的門。她對這事很懊惱。他倒笑了。看來,我可以想像得出,他說了些很難聽的話。可憐的人兒,她慌極了。『啊,搞錯了,』她說,『挺難為情的,他不是個好人。』她說他說她:『你太老了。』」

  康斯坦丁大夫吃吃地笑了起來。哈伯德太太立刻盯了他一眼。

  「他不是個好東西,」好說,「對一位太太說出這樣的話來。這種事是不該取笑的。」

  康斯坦丁大夫急忙道歉。

  「這以後,你可聽見雷切特先生房裡有什麼聲響?」波洛問。

  「嗯──很難說。」

  「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她停了一下。「他在打鼾。」

  「哦,他在打鼾,是嗎?」

  「響極了。前天晚上鬧得我一刻也不安寧。」

  「自那個男人在你房裡嚇了你以後,再也沒聽見他打過鼾?」

  「波洛先生,那怎麼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嗎?」

  「唔,唔,這倒是真的。」波洛說。他顯得有點糊塗的樣子。

  「哈伯德太太,你可記得阿姆斯特朗拐騙案?」他問道。

  「記得,當然記得。這個壞蛋居然還給他漏了網!啊,我真想親手宰了他!」

  「他可逃不了啦,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你的意思是──?」哈伯德太太激動得從椅子上欠起身子。

  「然而,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雷切特就是這個人。」

  「好啊,想想看,這該多好。我非寫信告訴我的女兒不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人有一副可惡的面孔?瞧,我說對了。我的女兒老是說,只要媽媽一猜,你儘管押上所有的錢,准保會贏。」

  「你跟阿姆思斯特朗一家認識嗎,哈伯德太太?」

  「不認識。他們家進進出出的盡是有身份的人家。不過我聽過,阿姆思斯特朗太太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她的丈夫很敬重她。」

  「哈伯德太太,你幫了我們的大忙──說真的很大的忙。也許,你樂意把自己的全名告訴我吧?」

  「自然可以。卡羅琳·瑪莎·哈伯德。」

  「能不能寫下你的地址?」

  哈伯德太太一面說,一面寫。

  「我簡直不敢相信,凱賽梯就在這節車廂上。波洛先生。我對這個人可是有所預感的,是嗎?」

  「是的,太太,果真如此。順便問一句,你右有鮮紅色的絲睡衣?」

  「老天爺,問得多奇怪!怎麼會有呢!我身邊有兩件睡衣──一件是粉紅色的法蘭絨的,坐般時穿起來挺舒服。還有一件是我女兒送給我的禮物──紫色的,絲的,在家裡時穿。可是你問我的睡衣為的是什麼?」

  「是這麼一回事,太太。有一個穿鮮紅睡衣的,昨天晚上到過你的包房或雷切特先生的包房。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那時所有房門都關著,這樣就很難弄明白究竟是哪個包房。」

  「可是沒什麼穿紅睡衣的人到過我的包房。」

  「那必然是到雷切特先生的包房去了。」

  哈伯德太太撅起嘴,惡狠狠地說:「那我可不感到意外。」

  波洛把身子湊過去。

  「這麼說來,你聽到了隔壁房裡有女人的聲音?」

  「波洛先生,我真弄不明白,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想。我真不明白。不過──嗯──事實上,我是聽見的。」

  「可是剛才我問你可聽到隔壁有什麼聲響,你說只聽到雷切特先生的打鼾聲。」

  「一點也不假。有段時間他在打鼾,另外的時間嘛──」說著,哈伯德太太的臉飛紅起來。「這事可是叫人難出口。」

  「你是什麼時候聽到女人的聲音?」

  「我說不上。我只醒過來一會兒,便聽到一個女人在說話。她在那兒,這是明擺著的事。我心裡直嘀咕:『他原來是這麼一種人,我才不奇怪哩。』接著我又睡著了。我相信要是你不刨根尋底的話,我是不會把這種事告訴你們三位陌生的先生的。」

  「這是在那個男人嚇了你之前還是在之後發生的?」

  「你可說對了!要是他死了,他就不會跟女人說話了,是不是?」

  「請原諒,太太,你認為我是個傻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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