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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我們明天就能查出來,」我說:「我們現在對附近住的老百姓都不怎麼認識。」

  「是因為我們有錢、他們窮嗎?」愛麗說,她沒有問我而問的是桑托尼,就像他比我更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似的。

  「不,」桑托尼慢吞吞回答:「我並不認為是那麼一回事……」

  愛麗說道:「是因為恨我們嗎……恨美克、恨我,為什麼?因為我們快樂嗎?」

  桑托尼又搖搖頭。

  「不,」愛麗說,就像她同意他的意見:「不,是別的事,我們所不知道的事,吉卜賽莊。任何人住在這裡就會被人恨,被人迫害。或許要把我們攆走,到末了,會成功的……」

  我倒了一杯酒遞給她。

  「別別,愛麗,」我求她:「別說這種事情了,喝點酒吧,這種事情發生使人很不愉快,但完全是因為他們蠢,一種不上檯面的惡作劇而已。」

  「我奇怪,」愛麗說:「我奇怪……」她緊緊地望著我:「美克,有人想把我們攆走,從我們所蓋的房屋裡攆走,就是我們所愛的這幢房子。」

  「決不讓他們把我們攆走,」我說,又加上一句:「我會照料你,決不讓任何東西傷到你。」

  她又望著桑托尼。

  「你應該知道的,」她說:「蓋房子時你就在這裡了,有沒有任何人向你說過什麼嗎?有人來扔過石頭——干涉房子的起造嗎?」

  「一個人可以想像出很多事情的。」桑托尼說。

  「那麼,出過事情了?」

  「蓋房子一向都有少數的意外,卻沒有一次很嚴重、很慘。有傭人從梯子上跌下來;有人扛的東西掉在腳上;有人把一塊木片弄進大拇指裡,手指頭爛了。」

  「沒有超出以上這些的嗎?沒有一件事出於有意的嗎?」

  「沒有呀,」桑托尼說:「沒有,我向你發誓,沒有!」

  愛麗轉身對著我。

  「美克,你還記得那個吉卜賽老太婆嗎?那天她好奇怪,嚴厲的警告我們不要到這裡來。」

  「她根本就是有點神經病,有一點頭腦不正常。」

  「我們在吉卜賽莊上蓋房子,」愛麗說:「做了她告訴我們不要做的事。」然後她一跺腳:「我決不讓他們把我趕走,誰也趕我不走。」

  「沒有人能把我們趕走,」我說:「我們在這兒會很快樂。」

  我們把它當成了是對命運的挑戰。

  14

  我們在吉卜賽莊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沒有為這幢房屋找到另外的名字,頭天晚上,我們頭腦裡就打定了主意要叫它「吉卜賽莊」。

  「我們就叫它吉卜賽莊,」愛麗說:「就是要亮亮相!就像是一種挑戰,你以為呢?這是我們的山莊,什麼吉卜賽人的警告,見它的大頭鬼吧。」

  第二天,她又恢復了快快活活的本性,我們馬上也就忙著住進來,也對附近和鄰居有了認識。愛麗和我走到那吉卜賽老太婆住的農舍那裡去,我覺得如果發現她在菜園裡挖地,那就會是件好事情。以前愛麗僅僅只見過她一次,就是她道出我們命運的時候。假使愛麗見到她,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婆--不過是挖馬鈴薯的而已--可是我們卻沒有見到她。農舍門關上了,我問鄰居她是不是死了,鄰居卻搖搖頭。

  「她一定是走了,」她說道:「你知道嗎,她時常走。說實在的,她是吉卜賽人呀。那也就是為什麼她不能呆在家的理由;她晃晃蕩蕩出去,又會回來。」她拍拍額頭:「有那裡不對勁兒。」

  不久她又說了,掩飾不住好奇心,「你們是從那上面新房子裡來的,不是嗎?在山頂上剛剛蓋的那一幢。」

  「不錯,」我說;「我們昨天晚上搬進去了。」

  「那房子看起來好漂亮,」她說:「在蓋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望著那裡;完全不同了,不是嗎?看到了這麼一幢房子,那地方原來是陰沉沉的樹。」她怯生生向愛麗說道:「你是美國小姐,是嗎?我們都聽說了來著。」

  「是呀,」愛麗說:「我是美國人——或者說,以前是美國人;不過現在我嫁給英國人,所以我也是英國人了。」

  「你們到這裡來,是要在這兒定居下來過日了,是嗎?」

  我們說已經住下來了。

  「這個,希望你們會喜歡這地方的。」她說話的聲音很可疑。

  「我們為什麼會不喜歡嘛?」

  「呵,那上面寂寞嘛!你們知道嗎,人一向都不喜歡住在好多樹木中間的、孤孤單單的地方呀。」

  「吉卜賽莊嗎?」愛麗說。

  「噢,你知道當地的名稱了,是嗎?可是原來在那裡的宅子叫做『古堡』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裡什麼堡也沒有,至少在我那個時候裡就沒有。」

  「我想『古堡』是個傻兮兮的名稱,」愛麗說:「我想我們以後會叫它『吉卜賽』。」

  「如果這麼叫,我們一定得告訴郵政局這回事,」我說:「否則我們就接不到什麼信了。」

  「不,我想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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