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此夜綿綿 | 上頁 下頁
二一


  「就是錢,」我說:「就是錢,如果一個人賺了大錢,就受人敬仰、贊佩,至於他出身是什麼所在,那倒無關緊要了。」

  「這個,天下烏鴉一般黑啊。」愛麗說道。

  「愛麗,拜託拜託,」我說:「求求你不要去看我媽媽。」

  「我依然認為這不合情理。」

  「不,這並不會,難道你不認為我知道,什麼事情對我母親最好嗎?她會煩會亂,我告訴你她會的。」

  「但是你一定要告訴她你結過婚了。」

  「好的,」我說:「這點我會辦到。」

  我心中念頭一動,在國外寫信告訴媽媽,要容易得多。那天晚上,愛麗寫信給博南克姑父、厲安德伯伯和繼母可瑞,我也寫了封自己的信,信很短。

  「媽媽您好,」我寫道:「這是我早就該稟告您的,只是覺得有點兒彆彆扭扭。三個星期以前我結婚了,這件事相當突如其來,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性格非常溫和,有很多錢,有時候錢多會使很多事情很彆扭的。我們要在國內一處地方建造一幢房屋。目前我們正在歐洲旅行,一切都好,兒美克稟。」

  這天晚上我們寫信的結果,多多少少並不相同。媽媽過了一個星期,才寄了封信來,十足她老人家的典型。

  「美克兒,見來信我很高興,希望你們將來非常快樂。順向近好,母字。」

  愛麗預言的可一點兒不錯,她那一方的可就天下大亂了。我們捅了個馬蜂窩,許許多多記者包圍住我們,要我們這次詩情畫意的婚事消息,報紙上一則則的新聞,都是關於谷家女公子和她這次悱惻纏綿的離家出走。銀行家和律師紛份來了信,最後安排了正式的會面。我們在吉卜賽莊工地見到了桑托尼,看了看房屋結構的平面圖,討論了很多事情,看了許多在進行的工作,便到了倫敦。在郭裡奇大飯店訂了套房一間,就像舊世界書裡所說的一樣,準備承受騎兵的攻擊。

  頭一個來到的是厲安德先生,他是位上了年紀的人,儀容整整潔潔,表情冷冷淡淡,個子又高又瘦,態度溫和有禮。他是波士頓人,從他聲音裡聽不出是美國人嘛。通過電話後,他在中午十二點,到我們住的套房來拜訪。我看得出愛麗緊張兮兮的,雖然她裝得若無其事的。

  厲先生吻了吻愛麗,然後伸出一隻手來,含笑對著我。

  「好了,愛麗乖孩子,你的氣色很好嘛,可以這麼說,是嬌豔異常呢。」

  「安德伯伯,您好嗎?怎麼來的?坐飛機嗎?」

  「沒有,我坐的是『瑪麗皇后號』,這一趟旅行非常愉快。這位是你先生嗎?」

  「是的,羅美克。」

  我演起戲來了,或者以為自己在演戲。「您好嗎?」我說。然後問他要不要來杯酒,他愉快地謝絕了。人坐在一把鍍金扶手的高背椅上,依然微微笑著,從愛麗望到我。

  「好了,」他說道:「你們兩個年輕人真把我們給震住了。一切都情意綿綿吧?呃?」

  「我很抱歉,」愛麗說:「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嗎?」厲先生說得相當冷淡。

  「我認為那是最好的辦法。」愛麗說。

  「我還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孩子。」

  「安德伯伯,」愛麗說道:「您知道得清清楚楚嘛,如果我的婚事在任何一種方式下進行,那都會是件最嚇壞人的大驚小怪呀。」

  「為什麼會有那麼嚇壞人的大驚小怪?」

  「您知道他們一直是什麼情形的嗎,」愛麗說:「您也知道的,」她責備地加上一句,又說道:「我接到可瑞兩封信,昨兒一封,今兒早上又一封。」

  「好孩子,你一定要把滾動打點兒折扣,在這種環境下,那是自然而然的呀,你不這麼想嗎?」

  「我要和誰結婚,怎麼結婚,在什麼地方結婚,那都是我的事。」

  「話雖如此說,但是你就會知道,任何家庭裡的女性,都不會同意這麼做的。」

  「說實在話,我已經替大家省了好多麻煩了。」

  「你也可以這麼說。」

  「但這是真實情形,一是嗎?」

  「可是你大搞特搞瞞天過海,不是嗎?有人幫你的忙,那個人應該知道有更好的辦法來做到的。」

  愛麗滿臉緋紅。

  「您是說葛莉娜嗎?她所做的都是我請她辦的呀,他們都對她非常不滿嗎?」

  「當然,她也好,你也好,料到還有除此以外的情形嗎?記住,她在地位上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嗎?」

  「我已經成年了,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談的是你成年以前的那段時間,在那段時候就開始欺瞞起來了,不是嗎?」

  「您不能怪愛麗,厲先生,「我說:「一開始,我並不知道繼續下去的是什麼,又因為她親人都在另一個國家,我很不容易和他們接觸接觸。」

  「我十分瞭解,」厲先生說:「葛莉娜寄了幾封信,寄了一些消息給谷太太和我,是出於愛麗在這兒的要求,如果我可以說什麼的話,這件事表現得很有能力。你見過葛莉娜了嗎?美克,我也許可以叫你美克了吧,因為你是愛麗的先生。」

  「當然可以,」我說:「叫我美克好了。不,我還沒有見過葛莉娜小姐。」

  「真的嗎?在我看起來真是出乎意料以外了,」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好一陣子:「我還以為你們結婚時她在場的呢。」

  「沒有,葛莉娜當時不在。」愛麗說道,她白了我一眼,我改口改得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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