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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那賭注就要改變一下,」他說:「我們用一千八百比一賭你太太活不到一個月,怎麼樣?」

  我覺得這時候應該還一下價,就照做了,說我沒那麼多錢。布萊德利的手法很高明,他不知道靠什麼方法查出,我在緊急的時候可以籌到多少錢。他知道賀米亞有錢,因為他小心地暗示,我婚後就會有錢,不會在乎這點賭注。而且,我越心急,他越有利,無論如何都不肯減價。

  最後,我終於接受了這個條件。

  我立下了一份借據,上面太多法律詞句,我大都不瞭解。其實我很懷疑它到底有沒有法律效力。

  「這在法律上有效嗎?」我問他。

  「我想,」布萊德利先生露出一口好的假牙,「它不會發生那種問題。」他的笑容中沒有多少善意,「打賭就是打賭,要是有人不付帳——」

  我看著他。

  「我不該多談這個,」他輕輕說:「真的,我不該多談這個。我們不喜歡賴帳的人。」

  「我不會賴帳的。」我說。

  「我相信你不會,伊斯特布魯克先生。至於——呃——安排方面,伊斯特布魯克先生,你說是在倫敦,詳細地址呢?」

  「你一定要知道?」

  「我必須知道所有細節,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你跟格雷小姐見面——還記得格雷小姐吧?」

  我說當然記得。

  「她是個很讓人驚訝的女人,太讓人驚訝了,非常有天賦。她會跟你要你太太穿過的東西——手帕之類的都可以——」

  「可是為什麼呢?」

  「我知道,我知道,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格雷小姐知道。」

  「會發生什麼事?她要做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你就該相信,伊斯特布魯克先生。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好了,不用再多說了。」

  他頓了頓,又用一種近乎慈父的聲音說:

  「伊斯特布魯克先生,我希望你先拜訪一下尊夫人,安撫她一下,讓她以為你願意妥協。你最好出國幾個禮拜,等你回來的時候……」

  「然後呢?」

  「你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走她日常穿戴的一件衣物,再到馬區狄平村去,」他沉思了一會兒,又說:「我記得你上次說你有朋友——還是親戚——住在那附近?」

  「堂妹。」

  「那就簡單了,她一定會讓你住一、兩天吧。」

  「別人大部分怎麼辦?住旅館?」

  「我想有時候大概是,或者開車到伯恩茅斯去,不過我也不大清楚。」

  「我堂妹會怎麼想呢?」

  「你表示對『白馬』的住客起了好奇心,想參加一次降神會。聽起來就非常簡單了。格雷小姐和她的靈媒朋友經常舉行降神會。你知道降神會是怎麼回事,雖然你明知全都是胡說,可是還是覺得很有意思。就只有這樣,伊斯特布魯克先生,你看,簡單極了。」

  「嗯——那,然後呢?」

  「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事實上我也只知道這些,其他的全都由塞莎·格雷小姐負責。別忘了從尊夫人那兒拿手套或者手帕之類的。然後,你最好出國旅行一趟。意大利的裡維耶拉區,這個季節的景色非常怡人,只要一、兩星期就夠了。」

  我說我不想出國,想留在英國。

  「很好,不過你絕對不能到倫敦去,我鄭重提醒你,一定不能到倫敦去。」

  「為什麼?」

  布萊德利先生責備地看著我。

  「我們保證給予客人百分之百的——呃——安全,」他說:「『如果』他們聽話的話。」

  「伯恩茅斯怎麼樣?可不可以?」

  「好,伯恩茅斯很適當,住到旅館去,結交幾個朋友,多跟他們在一起。我們希望——你的生活沒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要是你住膩了伯恩茅斯,也可以隨時住到托基市去。」

  他的口氣殷勤地就像旅行社職員一樣。

  我又握了一次他肥胖的手,向他道別。

  第十七章

  (一)

  「你真的要參加塞莎的降神會?」羅妲問。

  「有什麼不行?」

  「我從來不知道你對那種事有興趣,馬克。」

  「也不是真的有興趣,」我老實說:「可是她們三個人實在很奇怪,我想看看她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要表現得泰然自若並不容易,因為我從眼角的餘光中發現,休·戴斯巴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他是個精明的人,很喜歡冒險,像他這種人往往可以從第六感意識到危險的存在。現在,我想他就是這種感覺——知道我不只是單純的好奇,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羅妲愉快地說:「我也一直想去。」

  「你不能做那種事,羅妲。」戴斯巴咆哮著說。

  「可是你知道我又不相信那些,休。我只是覺得好玩。」

  「一點都不好玩,」戴斯巴說:「很可能真的有點鬼名堂。而且對『純粹好奇』而去的人也沒什麼好處。」

  「那你就該勸馬克也別去。」

  「我管不著馬克。」戴斯巴說。

  可是他又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知道我有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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