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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不管那個人是誰,我們一定要得到他本人同意,」我緩緩地說:「到時候一定又要問我們很多問題。」

  「整個結構都必須很好,」金喬沉思道:「不過還有一件事,你那天說得對極了,這件事的弱點,就是她們的處境很難,一方面要保持秘密,一方面又不能完全不漏風聲,免得沒有客戶上門。」

  「我覺得最奇怪的,」我說:「是警方好像一點都沒聽到風聲。不過,反正他們通常都知道有些什麼罪行正在進行。」

  「對,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這是種『業餘表演』,不是職業性的,沒有任何職業歹徒牽涉在內,不像雇兇手去殺人。一切都很——秘密。」

  我說我認為她說得有點道理。

  金喬又說:「現在假設你,或者我,一心想除掉某個人,那麼,這個人可能是誰呢?我有個親愛的老默文舅舅,要是他過世了,我會得到一大筆遺產,所以我可能有謀害他的動機。可是他已經七十幾歲了,又多少有點瘋瘋癲癲的,所以照道理我應該有耐性等他自己老死——除非我迫切需要錢,可是這個理由實在很難捏造。而且他又很討人喜歡,我很愛他,不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剝奪他生活的樂趣,也不願意用他的生命冒險!你呢?有沒有什麼會留遺產給你的有錢親戚?」

  我搖搖頭,說:

  「一個都沒有。」

  「真麻煩,也許我們該換個敲詐的題材,怎麼樣?不過必須編更多理由就是了。你又沒什麼了不起的弱點,要是你是個議員之類的大人物,情形又不同了,我也一樣。要是時間早個五十年,就好辦多了,和解信啦、照片啦什麼都行,可是這年頭已經沒有人在乎了。好了,還有什麼可能?重婚?」她責備似地看了我一眼,「真可惜你還沒結婚,不然我們就可以捏造一點事故了。」

  我臉上某種表情一定洩露了我心裡的秘密,金喬非常機警。

  「對不起,」她說:「是不是我說了什麼傷害你的話?」

  「不,」我說:「沒什麼,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想現在也沒什麼人知道了。」

  「你結過婚?」

  「對,是我讀大學時候的事了,我們悄悄結的婚,她不是——反正,我家裡人一定會堅決反對,我還不到年紀,我們都謊報了年齡。」

  我默默回想了一下往事。

  「我現在知道,」我緩緩說:「那種婚姻不可能持久。她很漂亮,也很甜美,可是……」

  「結果怎麼了?」

  「我們到意大利度假,不幸發生了意外——車禍,她馬上送了命。」

  「你呢?」

  「我不在車上,她——當時和一個朋友在一起。」

  金喬飛快看了我一眼,我想她瞭解事情的經過,我當時很驚訝地發現,我所娶的女孩不是個忠實的妻子。

  金喬又提起實際的問題。

  「你在英國結的婚?」

  「嗯,在皮特巴洛注的冊。」

  「可是她死在意大利。」

  「對。」

  「所以英國沒有她死的記錄?」

  「沒有。」

  「那你還期望什麼?這不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最好禮物嗎?沒有比這個更簡單的事了,你現在瘋狂地愛上另外一個人,想跟她結婚,可是不知道你太太是不是還在人世,你們幾年前分手之後,你一直沒再聽到她的消息。就在你想娶另外一個女孩的時候,她忽然出現了,不但不肯離婚,還威脅你說要去找那個女孩,破壞你的好事。」

  「那個女孩是誰?」我有點困惑地問:「你?」

  金喬似乎非常驚訝。

  「當然不是我,我根本不是那種人,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誰——就是常常跟你在一起的那個漂亮褐發女孩,很有學問,很嚴肅的那個。」

  「賀米亞·雷可立夫?」

  「是誰跟你提到她?」

  「當然是芭比。她也很有錢,對不對?」

  「她是很有錢,可是老實說——」

  「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你是為了錢才娶她,我知道你不是那種男人,可是像布萊德利那種卑鄙小人就很容易那麼想。很好,現在你的立場已經確定了,你正想向賀米亞求婚時,那個不受你歡迎的妻子卻突然到了倫敦,你要求離婚,她怎麼也不肯答應——然後,你聽說有關『白馬』的事,所以那天你才去探她們的口風。她們也認為你是有意試探,所以塞莎才會那麼主動,她本來就是在推銷她們的工作。」

  「我想有這種可能。」我一邊回想那天的情景,一邊答道。

  「然後你又去找過布萊德利,一切都太吻合我們的論點了。你上鉤了,是個很有可能的客戶。」

  她高興而勝利地頓一頓,她的語氣中有些什麼——只是我當時沒看出來……

  「我還是覺得,」我說:「她們一定會仔細調查。」

  「當然。」金喬表示同意。

  「要捏造一個過去復活過來的太太當然不錯——可是她們一定會問我細節,譬如她住在什麼地方等等。要是我一再支吾——」

  「你用不著支吾什麼,為了讓這件事做得更完美,你太太當然會到倫敦!」

  「別那麼洩氣的樣子,」金喬說:「我就是你太太!」

  (二)

  我凝視著她,或者,不如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我真奇怪她居然沒有笑出來。

  「別那麼吃驚的樣子,」她說:「又不是向你求婚。」

  我終於開口道: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我提議的事很實際,而且可以免得無辜的人可能受到傷害。」

  「可是你自己反而很危險。」

  「我會小心的。」

  「不行,而且會漏洞百出。」

  「不會的,我已經想過了,我可以帶著一、兩個有外國標簽的行李箱,租間有家俱的公寓住下來。登記的時候,我就用伊斯特布魯克太太的名字,誰又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伊斯特布魯克太太呢?」

  「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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