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暗藏殺機 | 上頁 下頁
五六


  「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我可憐的孩子。但這毫無用處,毫無用處地浪費你的力量,這聽起來未免太嚴厲,但是我對你的忠告可以減少你的痛苦。時間是仁慈的,你會忘記的。」

  「忘記塔彭絲?決不!」

  「所以想想現在。嗯,想到那個勇敢的小女孩真讓人受不了。我對整個事情感到遺憾——非常遺憾。」

  湯米平息下來。

  「我占了你的時間,先生,」他費力地說,「你沒有必要責怪自己。我敢說我們承擔這項工作,真是一對年輕的傻瓜。

  你曾警告過我們,但願我受到嚴厲的懲罰,再見。」

  回到裡茨飯店,湯米機械地收拾了幾件東西。此時他的思想已飛得很遠很遠。他仍對自己快樂而平凡生活中的悲劇迷惑不解。他們在一起是多麼快樂;而現在,啊,他不敢相信。塔彭絲死了,小塔彭絲,她那麼朝氣蓬勃!這是一場夢,可怕的夢,如此而已。

  皮爾·埃傑頓給他捎來一封信,帶來幾句同情的話。他在報上讀到這條消息(有一條注目的頭條新聞:前英國志願救護支隊隊員恐怕已被淹死。)信的結尾給他提供一個在阿根廷農場上的一份工作。在那兒詹姆斯爵土有相當大的股份。

  「仁慈的老乞丐!」湯米低聲說,他把信扔在一邊。

  門打開了,朱利葉斯像平時一樣沖了進來。他手中拿著一份報紙。

  「喂,這些是什麼?他們看起來對塔彭絲有些愚蠢的想法。」

  「這是真的。」湯米安靜地說。

  「你的意思是他們幹掉了她?」

  湯米點點頭。

  「我想當他們得到了條約時她對他們就不再有用,而且他們害怕讓她走。」

  「啊,真該死!」朱利葉斯說,「小塔彭絲,她一定是最勇敢的姑娘——」

  突然間,是什麼使湯米站起來。

  「啊,滾出去!你不會真的在乎,該死的!你那種糟糕透頂冷血的方式求她和你結婚,但是我愛她。我願付出生命去救她。我曾不說一句話站在一邊讓她和你結婚,因為你能給予她她應該得到的那種生活。我僅是個不名分文的窮光蛋。

  但是不要因為我不在乎,事情就成了這樣。」

  「聽著一」朱利葉斯克制著說。

  「啊,見鬼去吧:我不能忍受你來這兒談論小塔彭絲,去照顧你的表妹。塔彭絲是我的。我一直愛她,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一塊兒長大,從小到大情況都一樣。我永遠不會忘記,有一次在醫院裡她戴著可笑的帽子和圍腰走進屋,看見我所愛的姑娘提著護士箱子,簡直就像神話一般。」

  朱利葉斯打斷了他的話。

  「一個護士的提箱,噫,我必須去科尼哈奇!我發誓,我也曾看見簡戴著護士的帽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老天呀,我明白了;我看見在伯恩茅斯那家療養院和惠廷頓講話的正是她。她不是那兒的病人!她是個護士!」

  「我敢說,」湯米憤怒地說,「她也許從一開始就和那幫人在一起,如果說一開始她從丹弗斯那裡偷走文件,我不會感到奇怪。」

  「如果她是那樣的話,真該死:「朱利葉斯喊著,「她是我的表妹,而且像過去任何時候一樣,她是一個愛國的姑娘。」

  「我才不管她是誰,滾出去!」湯米大聲地反駁。

  兩個年輕人揮動著拳頭,像要拉開一場大戰。突然問朱利葉斯的怒氣奇跡般地很快消失了。

  「好啦,」他平靜地說,「我走了,我不會因為你說的話責怪你。你說出來就好過一些。我真是想像中的大傻瓜。冷靜下來。」——湯米作了一個不耐煩的手勢——「我現在馬上就走,去倫敦西北鐵路倉庫,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我才不想知道你去哪兒。」湯米咆哮著。

  湯米關上門,回到自己的行李旁。

  「這就是命運。」他說,然後按了鈴。

  「把我的行李拿下去。」

  「是的,先生。要離開了嗎,先生?」

  「滾開。」湯米說,根本不把侍者放在眼裡,而侍者仍然尊敬地說:

  「是的,先生。我要叫一輛出租車嗎?」

  湯米點點頭。

  他要去哪兒?心中完全無數。眼下除了要和布朗先生算帳的決心外,他沒有其它想法。他又讀了一遍詹姆斯爵士的信,搖搖頭,塔彭絲一定被殺害了。這仍然是那個老傢伙幹的。

  「我想最好還是給詹姆斯爵土回一封信。」他走到寫字臺前,只有信封沒有信紙。他按鈴沒有人。湯米火冒三丈,然後他急著去朱利葉斯的房間。美國人說馬上要離開,不必擔心會碰到他。就是讓他碰上了也不在乎。他開始對自己剛才說的話感到羞傀。老朱利葉斯一定把他教育得很好,如果朱利葉斯在客廳,湯米會向他道歉。

  房間裡沒有人,湯米走到寫字臺打開中間的抽屜。有一張照片隨便扔在那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站了一會,拿起照片關上抽屜,慢慢走到一把安樂椅面前坐下。他盯著手中的照片。

  一張法國姑娘安妮特的照片。「為什麼會在朱利葉斯,赫謝默的寫字臺裡?」

  第二十二章 唐寧街

  首相用手指神經質地輕輕敲著他面前的書桌。他顯得疲憊而煩惱,和卡特先生把突然終止的話題繼續談下去。

  「我不明白,」他說,「你真正的意思是情況並不那麼絕望?」

  「這個小夥子是怎麼想的?」

  「我們再看看他的信。」

  卡特先生把信遞過去。信是用男孩子那種不整齊的書法寫的。

  親愛的卡特先生,

  最近出現的一些事情對我震動很大。也許我

  辦了可怕的蠢事,但我並不這麼看。如果我的結論

  是正確的,那個在曼徹斯特的女孩必定有詐。整個

  事情是事前安排好的,完全是一場騙局,其目的是

  讓我們認為這場遊戲已經結束——我想,我們必

  須緊隨誘餌。

  我想我知道真正的簡·芬恩是誰。我甚至有

  個想法,文件在何處。上次的想法僅僅是猜測。但

  我有一種感覺,它的結果將是正確的。總之,我把

  它放進封好的信封裡,為它值得這樣做。我請你們

  在二十八日午夜的最後時刻之前不要打開它。你

  們很快會懂得為什麼。你們瞧,我已經考慮好了,

  所謂塔彭絲的事情也是誘餌。她和我一樣並沒有

  死。我推理的方式是:作為最後的機會,他們會讓

  簡·芬恩逃跑,希望她一直玩弄這種記憶的花招,

  一旦她認為她自由了,她便可以馬上去藏文件的

  地方。當然,這對他們來說是要冒極大的風險,因

  為她認識他們所有的人——但是他們非常急於得

  到那份條約。如果他們知道文件已被我們找到,那

  兩位姑娘的生命將危在旦夕。在簡·芬恩逃跑以

  前我必須努力找到塔彭絲。

  我想要一份送到裡茨飯店塔彭絲手中的那份

  電報的副本。詹姆斯·皮爾·埃傑頓爵士說,你們

  能夠設法為我辦到。他真是太聰明了。

  最後一件事——請對索霍區的那幢房子晝夜

  進行監視。

  你們的

  托馬斯·貝雷斯福德

  首相抬起頭來。

  「附件呢?」

  卡特先生淡淡笑了笑。

  「在銀行的保管庫裡,我不冒險。」

  「你認為——」首相猶豫了一下——「現在打開不更好些嗎?當然我們應該立刻把文件搞到手,那就是說,只要年輕人的猜測最後是正確的。我們能對工作進行的情況嚴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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