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暗藏殺機 | 上頁 下頁
三〇


  朱利葉斯搖搖頭。

  「我想給汽車加點油。」他解釋著,「另外還要發一兩份電報。」

  「好吧。七點鐘我在裡茨飯店和你見面。我們在樓上吃晚飯。我不能穿著夜禮服露面。」

  「當然啦。我叫費立克斯幫我選菜。他好像是個大班,再見。」

  塔彭絲向瑟彭泰恩街走去,腳步輕盈。她先看看手錶,差不多六點鐘。她想起她還沒有喝下午茶,因為太激動而沒有感到饑餓。她一直走到肯辛頓花園,然後慢悠悠地由原路返回,新鮮空氣和運動使她感覺非常好。遵從詹姆斯爵士的忠告,把晚上可能發生的事情拋之腦後這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當她越來越走近海德公園角時,她幾乎抵擋不住返回南奧德利公寓大樓的誘惑。

  不管怎樣,她決定,只是回去看看大樓不會有壞處。或許,她能夠順從耐心等到十點鐘的忠告。

  南奧德利公寓大樓像往常一樣。塔彭絲期望什麼,她幾乎不知道,但是大樓紅磚堅實牢固的樣子多少緩和她那過於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正要轉身,聽見一聲刺耳的哨聲2忠實的艾伯特從大樓跑來和她見面。

  塔彭絲皺起了眉頭。在附近地區對她的出現引起注意,這完全不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是艾伯特由於強忍住的激動而滿臉通紅。

  「我說,小姐,她要溜了!」

  「誰要溜了?」塔彭絲機警地問。

  「那個壞東西。雷迪·麗塔,範德邁耶太太。她正在收拾東西,她剛捎話要為她找輛出租車。」

  「什麼?」塔彭絲抓住他的手臂。

  「是真的,小姐,我想你也許還不知道。」

  塔彭絲喊起來:「艾伯特,你真是個好心人。要不是你的話,我們會讓她跑掉。」

  艾伯特聽見這句稱讚的話,高興得滿臉通紅。

  「沒時間了,」塔彭絲一邊說一邊走過馬路,「我得攔住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必須讓她留在這兒直到——」她嘎然止住。「艾伯特,這兒有電話,是嗎?」

  男孩搖搖頭。

  「大多數公寓都有電話,小姐。不過,就在街的拐角處有個電話亭。」

  「去電話亭,馬上去,給裡茨飯店打電話。找赫謝默先生,找到他時,告訴他找詹姆斯爵士,馬上來這裡,因為範德邁耶太大在設法逃走。如果找不到赫謝默先生,給詹姆斯·皮爾·埃傑頓爵士打電話,你在電話薄裡找得到他的電話號碼。告訴他正在發生的事。你不會忘記這些名字,對吧?」

  艾伯特口齒伶俐地重複這些名字。「你依靠我,小姐,事情好辦。你怎麼樣?難道不害怕你自己和她打交道嗎?」

  「不,不,那沒事的。去打電話,快。」

  塔彭絲深深吸了一口氣便走進大樓,跑到樓上20號的門外。她如何攔住範德邁耶太大直到兩位男士來到,她心中無數,但不管怎麼做,總得拿出個法子,而且她必須單槍匹馬地去完成這個任務。什麼原因引起這次倉促的離走?是不是范德邁耶太太懷疑她?

  推測是毫無根據。塔彭絲堅定地摁了門鈴。她可能從廚師那兒瞭解一些情況。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等了幾分鐘以後,塔彭絲又摁門鈴,她把手指壓在按鈕上一陣子。終於她聽到裡面的腳步聲。又過了一會範德邁耶太大自己來開門。看見女孩,她的眉毛揚了起來。

  「你?」

  「我牙疼了一陣,夫人,」塔彭絲乖言巧語地說,「所以想最好回家來,過一個安靜地晚上。」

  范德邁耶太太沒說話。她往後退讓塔彭絲走進大廳。

  「你太不幸了,」她冷冰冰地說,「你最好去睡覺。」

  「哦,我在廚房裡就會好的,夫人。廚師會——」

  「廚師出去了,」範德邁耶太太用一種頗讓人討厭的語調說,「我派她出去了。所以,你瞧你最好去睡覺。」

  突然之間,塔彭絲感到害怕。範德邁耶太大的聲音裡有一種她完全不喜歡的口氣。另外,這個女人慢慢地將她逼到過道的邊緣上。塔彭絲不讓她太迫近,於是轉過身來。

  「我不想——」

  就在那一瞬間,冰冷的槍口抵住她的太陽穴,範德邁耶太太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既是冷冰冰的,又是在恐嚇:

  「你這個該死的小傻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不,不要回答。如果你要掙扎或喊出來,我會開槍把你像條狗那樣打死。」

  槍口更緊地抵住姑娘的太陽穴。

  「喂,走,」範德邁耶太大繼續說,「走這面——進我的房間。過一分鐘,我把你安置好以後,你就照我告訴你那樣去睡覺。你會睡——啊,是的,我的小間諜,你會睡得很好!」

  最後的話裡有一種可怕的高興,塔彭絲打心眼裡不喜歡。這會兒什麼也做不了,地只有順從地走進範德邁耶太大的臥室。手槍從未離開過她的前額。臥室裡亂七八糟,衣服扔得四處都是,一口皮箱和一個裝帽子的盒子只收拾了一半,放在地板的中間。

  塔彭絲努力振作起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她勇敢地大聲說話。

  「得啦,」她說,「這是胡說八道。你不可能開槍打死我。

  當然啦,大樓裡的每個人都會聽見槍聲。」

  「我會冒這個險,」範德邁耶太大得意地說,「不過,只要你不喊救命,你就沒事——我想你也不會。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把我給騙了。我不曾懷疑過你。因此,我毫不懷疑,你非常清楚,在這裡我是主宰,你受宰割。聽著——坐在床上。把兩隻手放在頭上,如果你愛惜自己的生命,手就別動。」

  塔彭絲只好馴服地服從。她敏銳的感覺告訴她,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接受目前的局面。要是她大喊救命,很難會有人聽見,而範德邁耶太大則有機會向她開槍。同時,能拖延每一分鐘都極為寶貴。

  範德邁耶太大把手槍放在洗臉架邊上,伸手就可拿到,她仍像、猞猁一樣盯著塔彭絲,以防這姑娘企圖採取行動。範德邁耶太大從大理石的洗臉架那裡取了一個封了口的小瓶子,往一隻玻璃杯裡倒了幾滴,然後將玻璃杯裝滿水。

  「那是什麼?」塔彭絲敏感地問。

  「讓你好好睡覺的東西。」

  塔彭絲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你打算對我下毒嗎?」她輕聲地問。

  「也許。」範德邁耶太大說,並得意地笑起來。

  「我不會喝的,」塔彭絲語氣堅定地說,「我寧可被開槍打死。不管怎樣,那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可能會有人聽見。我不願意像羊羔一樣悄然無聲地給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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