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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我看出來,她是極不情願地停住了腳。

  令我驚訝的是,波洛投入地講出ABC信件的整個故事,安多弗謀殺案,以及在屍體旁邊發現的鐵路指南書。

  他毫無理由抱怨她對此是缺乏興趣。她雙唇分離,兩眼發亮,有些著急地問他。

  「這些全都是真的嗎,波洛先生?」

  「是的,全是真的。」

  「你是說我妹妹真的是被某個殺人狂謀害的?」

  「正是這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哦,貝蒂,貝蒂,這太恐怖了。」

  「你看,小姐,你不用顧慮是否會傷害別人,就該毫不費勁地提供我想瞭解的情況。」

  「是的,我現在明白了。」

  「讓我們繼續談話。我已形成了這樣的觀點,那位唐納德·弗雷澤可能會是個脾氣狂暴和嫉妒的人,對嗎?」

  梅甘·巴納德安靜地說:

  「我現在相信你,波洛先生。我會告訴你千真萬確的事實。如我所言,唐是個極其安靜的人——是個挺封閉的人,如果你理解我的話。他通常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思想感受,可在這一切之後,他對待事物的態度又極其糟糕。他生性好嫉妒,他總是嫉妒貝蒂。他全身心地愛著她——當然她也非常喜歡他,可貝蒂不僅僅只喜歡一個人而不留意其他人,她本來就不是這樣的。嗯,他留意于那些長相優雅、能陪伴她的男人。當然,在黃貓餐廳,她總可以遭遇到一些男人——尤其是在夏日的假期。她總是辭令鋒利,如果那些人對她渾言趣語,她也一定會誚語相對。然後她可能會同他們約會,去看看電影或做些別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從沒有那種事——可她只是喜歡以此為樂。她總說有一天她會與唐安定地生活,但只要在能夠的時候,她會同樣像現在一樣向了。」

  梅甘停住口,波洛說:

  「我理解。請繼續講吧。」

  「唐無法理解的是她的行為方式。如果她對他真是專一投入,那麼他就無法明白她為何還要與其他人外出。有一兩次他們為這件事還大吵特吵。」

  「那位唐先生,他再也不會平心靜氣了?」

  「就像所有那些安靜的人那樣,當他們要發脾氣時,他們會大發雷霆。唐顯得那麼暴躁,連貝蒂都嚇壞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一年前吵過一次,另一次則吵得更凶——僅是在一個月以前。我當時回家過週末。我使他們儘量平息下來,那時我試圖讓貝蒂有點腦子——跟她說她真的有點傻。她會說那沒什麼可怕的。哦,那倒也挺對的,可她還是會招致危害。你看,在一年前的那次吵架之後,她已形成了一種習慣,不時根據信手拈來、無傷大雅的原則撒幾個有用的小謊。由於她告訴唐她要去哈斯丁看一位女朋友,可他卻發現她實際上是與某些男人——一同去了伊斯特本。這場喧鬧終於來臨。由於以訂婚,他是個已婚男人,他對這件事總有點守口如瓶,這恰恰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他們吵架的情形挺可怕的——貝蒂聲稱她還沒有與他結婚,有權同她樂意的人外出。唐則滿臉蒼白,氣得顫抖,揚言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什麼?」

  「他會殺了她——」梅甘低聲說道。

  她停下話,盯著波洛。

  他陰沉地點了幾下頭。

  「因而,自然,你擔心……」

  「我倒是認為他不會真動手的,一點也不這麼認為。可我倒是恐怕這些——吵架和他所說的話,會被翻出來,許多人都知道那事。」

  波洛再次陰沉地點頭。

  「就這樣吧。小姐,我想說,要不是兇手那自私自利的虛榮心,那倒可能是發生的一切。如果唐納德·弗雷澤得以脫離嫌疑,那倒要歸功於ABC狂躁的吹噓。」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

  「你是否知道你妹妹最近跟某個已婚男人或其他什麼人見過面?」

  梅甘搖頭否認。

  「我不清楚。你知道,我不在這裡住。」

  「那你有什麼想法嗎?」

  「她可能沒再見過那個人。他可能覺得會有爭吵,就避開了,但如果貝蒂又向唐撒了一些謊的話,我絲毫不會感到奇怪。你知道,她確實喜歡跳舞和看電影,而唐則當然無法從頭至尾地說她出入那些地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否會向別人吐露心思?比方說,那個在餐廳做事的姑娘?」

  「我認為那不大像。貝蒂無法接納那個希格利姑娘。她認為她平庸,而其他的姑娘又是新來的。貝蒂可不是那種傾吐衷腸的人。」

  姑娘頭上端的電鈴尖利地叫響。

  她走到窗前,側身向外張望。她又敏捷地撤回來。

  「是唐……」

  「叫他進了吧。」波洛迅速地說道,「我想在警督碰到他之前同他談談話。」

  梅甘·巴納德疾閃出廚房,數秒鐘後她手曳著唐納德·弗雷澤回屋來。

  第十二章 唐納德·弗雷澤

  我立刻對這個年輕人感到難過起來。他的臉蒼白憔悴,雙眼迷惑不解,顯現出他剛遭受過多麼沉重的打擊。

  這個年輕人體格健壯,外貌帥氣,身高近六尺,雖然並不是十分英俊,可長著一張友善、帶有雀斑點的臉,他顴骨高突,留著火紅色的頭髮。

  「這是怎麼回事,梅甘?」他說,「幹嗎要到這裡來?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訴我吧,我剛聽說——貝蒂……」

  他的語音漸漸減弱下去。

  波洛把一把椅子推向前,年輕人坐了上去。

  我的朋友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酒瓶,把一些就倒進了掛在食品櫃上的一隻酒杯,說道:

  「喝一點吧,弗雷澤先生。它對你會有好處。」

  年輕人照此辦理。白蘭地使他的臉重新又有了些顏色。他坐直身子,再一次轉向那姑娘,神態相當平靜和自控。

  「我想,這是真的?」他說,「貝蒂,死了,——被人謀殺?」

  「這是真的,唐。」

  他還是機械地說道:

  「你剛從倫敦趕來嗎?」

  「是的,是我爸爸打電話通知我的。」

  「他是在九點半的時候打的吧,我想?」唐納德·弗雷澤說。

  他的思緒遠離實情,平靜地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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