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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布魯斯—帕廷頓計劃(7)


  「讓我們重新來看看,華生,「福爾摩斯沉默了半小時之後說。「我想不起在我們兩人共同進行的偵查中,還有什麼比這更棘手的案子。每向前走一步,就看見前面又出現一個新的障礙。不過,我們當然已經取得了某些可喜的進展。

  「我們在烏爾威奇進行查詢的結果,大都是對年輕的卡多甘·韋斯特不利的。可是窗下的跡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比較有利的假說。譬如,我們假定他跟某一外國特務接觸過。對這件事可能有過誓約,不許他說出去,但在他的思想上還是有了影響,他對未婚妻說過的話就表明了這一點。很好,我們現在假定,當他同這位年輕姑娘一起去到劇院時,他在霧中突然看見那個特務向辦公室方向走去。他是個性情急躁的人,決斷事情很快,為了盡責任,別的都不顧了。他跟著那個特務來到窗前,看見有人盜竊文件,就去捉賊。這樣一來,對那種有人在可以複製的時候不去複製而去偷盜原件的說法,就可以解釋通了。這個外來人偷走了原件。到此為止,這都是說得通的。」

  「下一步呢?」

  「現在我們遇到困難了。在這種情況下,按說年輕的卡多甘·韋斯特首先就得去抓住那個壞蛋,同時發出警報。他為什麼沒有這樣做呢?拿文件的會不會是一名上級官員?那樣就可以解釋韋斯特的行動了。會不會是這個主管人在霧中甩掉了韋斯特,韋斯特立刻去倫敦,趕到他住的地方去攔截他,假定韋斯特知道他的住址的話?情況一定很急,因為他撂下未婚妻就跑,讓她一直站在霧裡,根本沒有告訴她什麼。線索到這裡沒有了。假定的情況和放置在地鐵火車頂上、口袋裡放著七份文件的韋斯特的屍體這兩者之間,還有很大的距離。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從事情的另一頭著手。如果邁克羅夫特把名單給了我們,我們也許能找出我們需要的人,這樣雙管齊下,而不是單線進行。」

  果然,一封信在貝克街等候著我們,是一位政府通訊員加急送來的。福爾摩斯看了一眼,把它扔給了我。

  無名小卒甚多,擔當如此重任者則寥寥無幾。值得一提的只有阿道爾夫·梅耶,住威斯敏斯特,喬治大街13號;路易斯·拉羅塞,住諾丁希爾,坎普敦大廈;雨果·奧伯斯坦,住肯辛頓,考菲爾德花園13號。據雲,後者於星期一在城裡,現已離去。欣聞已獲頭緒,內閣亟盼收到你的最後報告。最高當局的查詢急件已到。如有需要,全國警察都是你的後盾。

  邁克羅夫特

  「恐怕,「福爾摩斯微笑著說,「王后的全部人馬也無濟無事。「他攤開倫敦大地圖,俯著身軀急切地查看著。「好啦,好啦,「一會兒他得意地呼喊道,「事情終於有點轉到我們的方向來了。喔,華生,我確實相信,我們最後是會勝利的。「他突然高興起來,拍拍我的肩膀。「我現在要出去,不過只是去偵查一番。沒有我忠實的夥伴兼傳記作者在我身邊,我是不會去幹危險的事情的。你就留在這兒吧。大概過一兩個小時你就可以再見到我。萬一耽擱了時間,你就拿出紙筆來,著手撰寫我們是如何拯救國家的。」

  他的歡樂心情在我自己的思想裡引起了某種反應,因為我知道,他一反平常的嚴肅態度決不致於達到這種程度,除非那高興是確實有平原由的。在十一月的這個整個漫長的黃昏我都在等待著,焦急地盼望他回來。終於,九點鐘剛過,信差送來一信:

  我在肯辛頓,格勞塞斯特路,哥爾多尼飯店吃飯。請速來此,並隨帶鐵撬、提燈、鑿刀、手槍等物。

  歇·福·

  對於一個體面的公民來說,帶著這些東西穿過昏暗的、霧氣籠罩的街道,真是妙不可言。我謹慎地把自己裹在大衣內通過這些街道,驅車直奔約會地點。在這家豪華的意大利飯店裡,我的朋友坐在門口附近的一張小圓桌旁。

  「你吃過東西沒有?來和我喝杯咖啡和柑桔酒,嘗一支飯店老闆的雪茄。這種雪茄不象人們所想的那樣有毒。工具帶來了嗎?」

  「在這兒,在我的大衣裡。」

  「好極啦。讓我把做過的事和根據跡象我們將要做的事,簡單地和你談一談。華生,你現在一定已經明白了,那個青年的屍體是放在車頂上的。當我肯定屍體是從車頂上而不是從車廂裡摔下去這一事實時,這就已經是清楚的了。」

  「不可能是從橋上掉下去的?」

  「我看不可能。如果你去察看車頂,你會發現車頂略微有點拱起,四周沒有欄杆。因此,可以肯定,卡多甘·韋斯特是被放上去的。」

  「怎麼會放在那兒的呢?」

  「這就是我們要回答的問題。只有一種可能。你知道地鐵在西區①某幾處是沒有隧道的。我好象記得,有一次我坐地鐵,我碰巧看見外面的窗口就在我頭頂上面。假定有一列火車停在這樣的窗口下面,把一個人放到列車頂上會有困難嗎?」

  ①倫敦西區,富人聚居地。——譯者注

  「似乎不大可能吧。」

  「我們只好相信那句古老的格言了:當別的一切可能性都已告吹,剩下的一定就是真的,不管它是多麼不可能。這裡,別的一切可能性已經告吹。那個剛剛離開倫敦的首要國際特務就住在緊靠地鐵的一個房子裡,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真是太高興了,因為我居然看到你對我突如其來的輕浮舉動感到有點驚訝。」

  「啊,是這樣嗎?」

  「對,是這樣。住在考菲爾德花園13號的雨果·奧伯斯坦先生已經成為我的目標。我在格勞塞斯特路車站開始進行工作。站上有一位公務員對我很有幫助。他陪我沿著鐵軌走去,並且使我得以搞清楚了考菲爾德花園的後樓窗戶是向著鐵路開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由於那裡是主幹線之一的交叉點,地鐵列車經常要在那個地點停站幾分鐘。」

  「了不起,福爾摩斯!你做對了!」

  「只能說到目前為止——到目前為止,華生。我們前進了,但是目的地還很遠。好了,查看了考菲爾德花園的後面,我又看了前面,查明那個傢伙已經溜掉了。這是一座相當大的住宅,裡面沒有陳設,據我判斷,他是住在上面一層的房間裡。只有一個隨從同奧伯斯坦住在一起,此人可能是他的心腹同夥。我們必須記住,奧伯斯坦是到歐洲大陸上交贓物去了,沒有想逃走,因為他沒有理由害怕逮捕,根本不會想到有人以業餘工作者的身分去搜查他的住宅。可是,這恰恰是我們要做的事。」

  「難道我們不能要一張傳票,照手續來辦嗎?」

  「根據現有證據,還不行。」

  「我們還要幹什麼呢?」

  「不知道他屋裡有沒有信件。」

  「我不喜歡這樣,福爾摩斯。」

  「老兄,你在街上放哨。這件犯法的事由我來幹,現在不是考慮小節的時候。想一想邁克羅夫特,想一想海軍部,想一想內閣,再想一想那些在等待消息的尊貴人士吧。我們不能不去。」

  作為回答,我從桌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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