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福爾摩斯探案集 > 新探案 | 上頁 下頁
三個同姓人(5)


  「當然,你的專業用不著整天去背誦新門監獄的大事記。我剛才去拜訪了警察廳的雷斯垂德老夥計。那個地方儘管有時缺乏想像力,但是在嚴格的技術方面他們還是領先的。我想在他們的檔案記錄裡可能會找到咱們這位美國朋友的線索。果然,我在罪犯照片館發現了他那張天真的胖笑臉。'詹姆斯·溫特,又名莫爾克羅夫特,外號殺人能手伊萬斯',這是照片上的姓名。"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又說:「我從他的檔案裡抄了一些要點:年齡四十四歲。原籍芝加哥。據悉在美國槍殺過三個人。通過有政治影響的人而逃出監獄。一八九三年抵倫敦。一八九五年一月在滑鐵盧路的一家夜總會內因賭牌槍殺一人致死。伊萬斯被證明是爭吵中先動手者。死者驗明為羅傑·普萊斯考特,原為芝加哥有名的偽幣製造者。伊萬斯於一九〇一年獲釋,自那時期一直受警方監視,但無越軌行為。危險人物,常攜武器並易於動武。你瞧,華生,這就是咱們的對手——一個活躍的對手,這是無法否認的。」

  「但他搞的是什麼名堂呢?」

  「正在明朗化。我剛才到房產經紀人那裡去了。他們說,咱們這個主顧住在那裡已經五年。在此之前那間房曾有一年未出租。再往前,房客是一個無職業的先生,叫沃爾德倫,他的容貌房產商還記得很清楚。他突然不見了,再也沒有消息。他是一個高身材、蓄鬍鬚、面色黧黑的人。而普萊斯考特,就是被伊萬斯槍殺的那個人,據警察局講也是一個高個子、有鬍鬚、面色黧黑的人。可以這樣設想,美國罪犯普萊斯考特原來就住在我們這位天真朋友目前當做博物館的這間屋子裡。你瞧,總算有了一點線索。」

  「下一步呢?」

  「我們這就去搞清楚它。」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把手槍遞給我。

  「我身上帶著我那把常用的舊槍。要是咱們這位西部朋友照他的綽號行動,咱們就得防備他。我給你一小時休息時間,然後咱們就往賴德街辦事。」

  我們到達內森·加里德布的古怪住處時,剛好四點鐘。看屋人桑德爾太太剛要回家,但她立即讓我們進去了,門上裝的是彈簧鎖,福爾摩斯答應走時把門鎖好。接著,大門關上了,她戴著帽子從窗外走過去,我們知道這樓下就剩下我們倆人了。福爾摩斯迅速檢查了現場。屋角有一個櫃櫥離開牆有一點空隙。我們就躲在背面,福爾摩斯小聲講出了他的意圖。

  「他是想把這位老實的朋友誘出屋去,但是由於他深居簡出,所以頗費手腳。編出的這一整套加里德布謊言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我得承認,這裡面是有一點鬼聰明的,儘管房客的怪姓氏確實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開端。他編造的謊言是相當狡猾的。」

  「但他要達到什麼目的呢?」

  「這就是咱們要尋求的。就我觀察所及,反正與咱們的主顧無關。這事和他槍殺的那個人有關係,那人可能曾是他的同謀犯。總之這間屋裡有什麼罪惡的秘密。這是我的看法,起先我想咱們的主顧在他的收藏中可能有他未知的值錢東西。但是罪犯普萊斯考特住過這間房,就不這麼簡單了。好吧,華生,咱們只有耐住性子靜觀變化。」

  時間過得很快。當聽見大門開闔的聲響時,我們就在櫃後躲得更深了一點。接著有金屬鑰匙聲,美國人進來了。他輕輕關上門,警覺回顧,甩掉大衣,直奔中間的大桌子走去,行動準確迅速,很是胸有成竹。他把桌子推到一旁,扯起桌下的一方地毯,卷起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撬棍,猛撬地板。只聽木板滑開聲,立刻就在地板上出現了一個方洞。殺人能手伊萬斯擦燃一根火柴,點亮了一個蠟燭頭,就消失在地平面之下了。

  我們的機會來了。福爾摩斯碰一下我的手腕,我們就一起躡足潛往洞口。儘管我們動作很輕,但我們腳下的老地板准是發出了響聲,因為美國人的腦袋突然伸出洞口來擔心地張望著。他的臉含怒地轉向我們,但卻漸漸轉為一種慚笑,因為他發現兩支手槍指著他的腦袋。

  「好,好,"他一面冷靜地爬上來一面說,「你們比我多一個人啊,福爾摩斯先生。我想,一起頭你就看穿了我的把戲的,把我當傻瓜耍了。好,我算服了,你贏了我——」

  說時遲那時快,他抽出一支手槍就放了兩槍。我覺得大腿上一熱,就象燒紅的烙鐵貼在肉上一樣。接著只聽哢嚓一響,福爾摩斯用手槍砸中他的腦袋,我見他臉上淌著血趴在地上,福爾摩斯搜去他身上的武器。然後我朋友的結實的胳臂伸過來摟住我,扶我坐到椅上。

  「沒傷著吧,華生?我的上帝,你沒傷著吧?」

  當我知道在這表面冷冰的臉後面是有著多麼深的忠實和友愛時,我覺得受一次傷,甚至受多次傷也是值得的。他那明亮堅強的眼睛有點濕潤了,那堅定的嘴唇有點顫抖。這是僅有的一次機會,使我看見他不僅有偉大的頭腦,而且有偉大的心靈。我這麼多年的微末而忠心的服務,有這一點感受也就知足了。

  「沒事兒.福爾摩斯。擦了一點皮。」

  他用小刀割開我的褲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