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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它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東西(2)


  「你曉得——或者很可能,在這個文化教育不高的時代,你不曉得——亞瑪遜河某些段落附近的地區,還沒有完全開發,大量的支流(其中有些地圖上完全沒有記載)匯入正河。我的職責是去訪問這些很少為人所知的區域和考察那裡的動物群。在那裡我發現的資料可以為動物學寫幾章偉大不朽的著作,這些著作將成為我生活的鑒定。當我的工作完成正往回走的時候,我在一個印第安人的小村莊裡過夜,在那裡一條支流——支流的名子和位置我不講——匯入正河。當地人是古卡瑪印第安人。沿這條河向上走的路上,我治好了他們中的一些病人,他們對我的人品有相當的印象,所以我發現他們急切地等我回來。從他們的手勢我明白有人需要我治療,於是我跟著頭領進了他們的一間茅屋。等我進去的時候,我發現這個人已經死了,使我吃驚的是,他不是一個印第安人,而是一個白種人,可以說是典型的白種人,因為他長著亞麻色的頭髮。他的衣服扯壞了。我從當地人手勢上瞭解,他們根本不認識他,他一個人穿過叢林到了他們的村莊,精力已經完全耗盡了。

  「床邊擺著這個人的背包,我檢查了一下包裡的東西。袋子上寫著他的姓名:梅普歐·懷特,密執安,底特律,湖濱大道,這是個我準備永遠脫帽致敬的名字。當這個事業有了結果的時候,這個名字將和我自己的名字並駕齊驅,這樣說是不過分的。

  「根據背包裡的東西,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個畫家和詩人。有幾首詩。我不是這類東西的鑒賞家,但是依我看這些詩像是寫得很蹩腳。還有幾張畫,畫的是河流。一個顏料盒,一盒色粉筆,幾支畫筆,還有那根現在我墨水池上的彎曲的骨頭,一支廉價的左輪手槍和幾發於彈。這就是那個古怪的美國人全部所有的東西。

  「我準備把這些東西放下,這時候我看到了從他襤樓的夾克口袋裡伸出塊東西,那就是這個速寫本,當時它已經象你現在看到的這麼破爛。我遞給你,請你一頁一頁地看看,琢磨琢磨內容。」

  他拿起一支雪前煙,靠向椅子背,一雙挑剔的眼睛望著我。

  我打開速寫本,指望看到某種奇跡,雖然我想像不出是什麼樣子的奇跡。然而第一頁是令人失望的,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芽粗呢上衣很胖的男人的畫像,下面有點說明。後面幾頁滿足印弟安人的速寫像。而後又是幾頁女人和嬰兒們的人像習作,再後是動物和一些說明,最後跟著一個雙頁是叫人看了噁心的畫著蜥蜴類動物的習作。我看不出什麼名堂,跟教授說:

  「想必這些也就是鱷魚吧?」

  「短鼻鱷魚,短鼻鱷魚!真正的鱷魚這東西在南美是很難有的。看看下一頁吧!」他微笑地說。

  我還是沒法明白。占一整頁的速寫是用顏色粗粗畫就的風景,一種日後畫家用來作畫的畫稿。淡綠色的植物前景,直伸上深紅色懸崖的邊線。懸崖延伸成一道沒有斷裂的崖壁,橫過背景,形成了一個高原。一處孤立的金字塔樣的岩石,上面是一棵大樹。岩石像是被一道斷裂跟高原分開了。這一切的後面,是藍色的熱帶天空。「紅色的懸崖頂峰,邊緣上是一條細細的植物綠線。

  「怎麼樣?」他問。

  「無疑問的是一個稀奇的構造,」我說,「不過我不是一個地質學家,足以斷定這種構造是奇妙的。」

  「是奇妙的!」他重複我的話。」是舉世無雙的。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夢想到這樣的一個可能。現在看下一頁吧。」

  我翻過這頁,驚叫了起來。整整一頁是一個我從未見到過的最不尋常的動物。頭象鳥的頭,身子象蜥蜴的身子,尾巴和拱起的背上向上長著針狀物。在這個動物面前,有個小得可笑的人的身影,他站著,呆望著它。

  「好了,這個你怎麼想的呢?」教授喊道,帶著一種勝利的神態。

  「是怪物似的——」

  「但是,是什麼使他畫出這樣一個動物呢?」

  「哦,我得想想。」

  「哎呀,這就是你能給的最好的解釋,是嗎?」

  「嗯,先生,你的解釋呢?」

  「明顯的一項解釋是,存在這種動物,它是實際生活的真實寫生。」

  我盡最大的努力沒笑出來,因為我不想再來一次過道裡的滾打。

  「毫無疑問,」我說,「毫無疑問,」象一個人跟傻子講話。「不過,我承認,」我補充說,「這個小小的人影使我吃驚。這不是個印第安人,或者美洲矮族人,倒像是戴著太陽帽的歐洲人。」

  教授生氣地望著我。

  「瞧這!」他喊著,向前探著身子,一根多毛的手指頭指著圖畫上。「你瞧這動物後面的植物,我想你以為它是蒲公英吧。咳,是棵象牙棕擱樹,高五十到六十英尺呢。你不懂畫裡為什麼要放個人吧?他把自己畫進去是想表明動物的身高。他身高超過五英尺。樹要高十倍。」

  「老天呀!查林廣場①也很難裝下這個畜生啊!」我叫道。

  ①查林廣場,是倫敦繁華地區的一個廣場。

  「它當然是一個大傢伙,」教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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