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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山毛櫸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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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正合適,那麼,我也許最好還是將我的丙酮分析推遲一下,因為明天早上我們的精神體力都要處於最佳狀態才行。」 第二天十一點鐘,我們已經順利地在前往英國舊都的途中了,福爾摩斯一路上只是埋頭翻閱晨報,但在我們過了漢普郡邊界以後,他扔下報紙,開始欣賞起風景來了。這是春天的一個理想的日子,蔚藍色的天空中點綴著朵朵飄浮的白雲,由西往東悠悠地飄去。陽光燦爛耀眼,然而早春天氣仍然凜冽清新,令人心曠神怡,力氣倍增。遠至環繞著奧爾德肖特的重疊出崗,展開了一片鄉村景色,從青翠的新綠中到處隱約地現出紅色和灰色的農舍小屋頂。 「多麼清新美麗的景色啊!」來自煙霧騰騰的貝克街的我,耳目為之一新而不禁充滿熱情地大聲讚歎氣來。 但是福爾摩斯嚴肅地搖搖頭。 「你知道嗎,華生,」他說,「我觀察每一件事情都一定要和自己探討的特殊問題聯繫起來,這就是我的性格應該受到詛咒的一個方面。你目睹這些星星點點散佈於樹叢間的房屋,它們的秀麗景色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我看到它們時,心裡湧現的唯一想法是覺得這些房子互相隔離,會使那裡可能發生的犯罪行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我的天啊!」我叫了起來,「誰會想到把犯罪和這些可愛的古老鄉村房屋聯繫起來呢?」 「它們經常使我充滿某種恐怖之感,我的這個信條,華生,是根據我的經驗來的,那就是說,倫敦最卑賤、最惡劣的小巷也不會比這令人愉悅的美麗的鄉村裡發生更加可怕的犯罪行為。」 「你把我嚇壞了!」 「但這道理是顯而易見的,在城市裡,公眾輿論的壓力可以做出法律所不能做到的事。沒有一條小巷會壞到連一個被虐待挨打的孩童的哀叫聲、或一個醉漢的毆打的劈啪聲都不會引起鄰居們的同情和憤怒的。而且,整個司法機構近在咫尺,一提出控訴就可以使它採取行動,犯罪和被告席只有一步之遙。但是看看這些孤零零的房子,每幢都造在自己的田地裡,裡面居住的大多是愚昧無知的鄉民,他們對於法律懂得很少。想想看,兇惡殘暴的行為,暗藏的罪惡,可能年復一年在這些地方連續不斷發生而不被人發覺。向我們求援的這位小姐要是住在溫切斯特,我就絕不會為她擔擾,但是危險在於她住在五英里之外的農村。不過,很清楚,她個人安全並沒有受到威脅。」 「沒有,如果她能夠到溫切斯特來和我們見面,說明她是脫得開身的。」 「一點不錯,她是有自己的自由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呢?你能做出解釋嗎?」 「我曾設想過七種不同的解釋,每一種都適用於到目前為止我們所知道的事實。但它們當中哪一種是正確的,只能在得到無疑正在等著我們的新消息後才能做出決定。好了,那邊就是教堂的塔,我們不久就會聽到亨特小姐要告訴我們的一切了。」 那「黑天鵝」是這條大路上一家有名的小客棧,離火車站不遠。在那裡,我們看到那位年輕的小姐正在等待著我們,她已經預定了一個房間,我們的午餐也已經在桌上擺好。 「看到你們來了我是多麼高興!」她熱情地說,「非常感謝你們兩位;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們的指點對我將是十分寶貴的。」 「請告訴我們你碰到了什麼事。」 「我要講,我還必須趕快講,因為我答應魯卡斯爾先生要在三點鐘以前回去,今天早上我向他請假到城裡來,不過他不知道我是為什麼事出來的。」 「請你將所有的事一件一件地按順序講,」福爾摩斯將他的又瘦又長的腿伸到火爐邊,鎮靜自若地準備傾聽。 「首先,總的來說,我可以說實際上我不曾受到魯卡斯爾先生和夫人的虐待,對他們我這樣講是公平的。但是我無法理解他們,我心裡對他們很不放心。」 「你無法理解他們什麼?」 「他們為他們的行為辯解的理由。但是你可以從所發生的事情當中知道一切情況。當初我來到這裡時,魯卡斯爾先生在這裡接我,並用他的單馬車接我到銅山毛櫸。這裡,正如他所說的,環境很優美。但是房子本身卻並不美。因為它是一幢大的、四四方方的房子,刷成白色,然而被潮濕和壞氣候侵蝕得全都現出斑斑點點的污漬。它的周圍有場地,三面是樹林,另一面是一塊斜平地,它通向從這房子門前大約一百碼處拐彎的南安普敦公路。屋前的這塊場地是屬這所房子的,至於周圍所有的樹林,則是薩瑟頓領主的部分防護林木。一叢銅山毛櫸長在這屋子大廳門前的正對面,故而這地方就以銅山毛櫸命名。 「我的雇主驅車載著我,他還是和以往一樣和藹可親,那天晚上他將我介紹給他的妻子和孩子。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在貝克街你們房子裡所猜測的情況並不符合事實。魯卡斯爾太太沒有瘋,我看她是一位恬靜的女人,臉色蒼白,比她的丈夫年輕得多。我估計她不到三十歲;至於他,不會少於四十五歲。從他們談話中我瞭解到他們結婚大約已有七年。他原來是個鰥夫,他的前妻遺留下唯一的一個孩子就是已經到美國費城去的女兒。魯卡斯爾私下對我說,他的女兒離開他們是因為她對她後母有一種不講道理的反感。既然他女兒的年齡不會小於二十歲,我完全可以設想她和他父親的年輕妻子在一起,處境一定是很為難的。 「魯卡斯爾太太,在我看來,無論是她的心靈方面或面貌方面,都很平常,她既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好感,也沒有什麼壞印象,她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很容易看出她是專心一意地熱愛她的丈夫和她的小兒子的。她淡灰色的眼睛不時地東顧西盼,一覺察到他們任何一點小小的需要,便盡可能想法滿足要求。他對她也很好,只是方式鹵莽粗野。總的來說,他們倆好像是一對幸福的夫婦。然而這個女人,她仍然有一些秘密的愁苦,她時常會沉浸在深思之中,愁容滿面。我不止一次意外地看見她在掉眼淚,我有時想這一定是她孩子的壞迫使她這樣心事重重。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個完全寵壞了的、偏偏又這麼壞的小傢伙。他的個子顯得比同齡人小,腦袋卻大得和身軀很不相稱。他好象整天不是野性發作,便是繃著臉悶悶不樂。他唯一的消遣似乎就是對一些比他弱小的動物施加酷刑。在捕捉老鼠、小鳥和昆蟲方面,他表現出很了不起的才智。但是我還是不談這個小傢伙;福爾摩斯先生,實際上他與我的事情沒有多大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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