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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山毛櫸案(3)


  「唉!其實,登記似乎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既然你用這種方式拒絕了人家提供的最優越的機會,'她尖刻地說,『你很難指望我們盡力再為你另外找一個這樣的機會,再會,亨特小姐。'她打了一下臺上的叫人鈴,一個僕人進來把我帶了出去。

  「唔,福爾摩斯先生,我回到寓所,打開食櫥,見裡面已經沒有隔宿之糧了,桌子上又放著兩三張索款單,這時我開始自問是不是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畢竟,如果這些人有奇怪的癖好而又希望別人順從他們這種最異乎尋常的要求,那麼,他們至少是準備為他們的怪癖付出代價的。在英國家庭女教師能夠得到一年一百鎊的薪水是罕見的,再說,我的頭髮對我有什麼用?好多人把頭髮剪短以後都顯得更精神了,也許我也應把頭髮剪短。第二天,我想我大概是錯了,再過一天我肯定自己是錯了。在我幾乎要克服我的傲氣、重新前往介紹所詢問那個位置是否依然空著的時候,我接到那位先生寫來的親筆信。我把它帶來了,我這就念給你聽。

  溫切斯特附近,銅山毛櫸親愛的亨特小姐:

  承蒙斯托珀小姐的好意將你的地址告訴了我,所以我從這裡寫信問你是否重新考慮過你的決定。我的妻子急切盼望你能來臨,因為我對你的描述對她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我們情願每季度給你三十英鎊,也就是一年一百二十英鎊,用以補償因為我們的癖好可能給你帶來的小小不便。畢竟這些要求對你並非過於苛刻。我的妻子偏愛特別深的鐵藍色,並希望你在早晨於室內穿著這種顏色的服裝,然而你並不需要自己花錢購置,因為我們有一件原為我們親愛的女兒艾麗絲(現在美國費城)所有的衣服,據我看這件衣服對你是很合身的。其次,至於坐在這裡或那裡,或者按照指定的方式來消遣,這將不致於使你感到有何不便。關於你的頭髮,這無疑是令人可惜的,特別是在和你短暫的會見時我就不禁為它的如此美麗而大為讚賞。但是我恐怕必須堅持這一點,唯一希望增加的薪水也許足以補償你的損失。至於照管孩子方面的職責,那是很輕鬆的。望你務必前來,我將乘馬車到溫切斯特來接你。請通知我你乘坐的火車班次。

  你的忠實的  傑夫羅·魯卡斯爾」

  「這是我剛接到的信,福爾摩斯先生,我已決定接受這個位置,然而,我認為在採取這最後一步以前最好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你,請你代為考慮。」

  「唔,亨特小姐,既然你已經拿定了主意,那就這麼辦吧。」福爾摩斯微笑著說。

  「但是你並不勸我拒絕它?」

  「我承認我不願意看到我自己的一個姐妹去申請這個職位。」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福爾摩斯先生?」

  「噯,我沒有材料,說不上來,也許你已經有你自己的想法。」

  「哦,我好象只有一種可能的解釋。魯卡斯爾看來是個很和藹、脾氣很好的人,他的妻子會不會是個瘋子?因而他想對此保守秘密,以免她被送入精神病院。所以他要採取各種辦法來滿足她的癖好以防止她的神經病發作?」

  「這是一種說得過去的解釋,實際上,事情可能就是這樣,這是一種言之成理的解釋。但是無論如何,對於一位年輕的小姐來說,它並不是一戶好的人家。」

  「可是,錢給得不少!福爾摩斯先生,錢給得不少啊!」

  「嗯,是的,當然那薪水是高的……太高了。這正是我擔心的原因,為什麼他們要給你一百二十英鎊一年,他們很可以出四十英鎊挑選一個,這後面必定有些很特殊的原因。」

  「我想我把情況告訴了你,如果以後我請你幫忙的話,你就會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且,我覺得如果有你做我的後盾,我就會膽壯一些。」

  「啊,你可以帶著這種想法前去,我向你保證,你的小難題有可能成為我幾個月最饒有興趣的事。這裡有一些特徵,顯然是很奇怪的,如果你自己感到疑慮或遇見了危險……」

  「危險?你預見到有什麼危險?」

  福爾摩斯嚴肅地搖搖他的頭,「如果我們能夠確定它,那就不成其為危險了。」他說,「但是不論什麼時候,白天或是夜晚,打個電報我就馬上來幫助你。」

  「這就夠了,」她活潑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面部的憂容一掃而光。「我現在就可以安心到漢普郡去了,我會馬上寫信回復魯卡斯爾先生的,今天晚上就把我可憐的頭髮剪掉,明天早晨就動身到溫切斯特去。」她對福爾摩斯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後,就向我們倆道晚安告別,急忙走了出去。

  「至少,」當我們聽到她以敏捷、堅定的步伐走下樓梯時我說,「她好象是一位很會照顧自己的年輕姑娘。」

  「她正需要這樣,」福爾摩斯嚴肅地說,「如果我們許多天后還聽不到她的消息的話,我就是大錯特錯了。」

  過了不久,我朋友的預言果然應驗了。兩個星期過去了,在這期間我時常發現我的心思一直朝著她那個方向轉,疑慮著這個孤單的女孩子誤入了什麼樣的不可思議的人間歧途。不平常的薪水、奇怪的條件、輕鬆的職務,這一切都說明有點異乎尋常,儘管我無法確定這件事是一時的癖好還是一項陰謀,這個人是個慈善家還是個惡棍。至於福爾摩斯,我看到他時常一坐就是半個小時,緊蹙著眉頭,獨自在那裡出神,可是我一提到這件事時,他就把大手一揮表示算了。「材料!材料!材料!」他不耐煩地嚷著,「沒有粘土,我做不出磚頭!」可是最後他又經常咕噥著說,他決不會讓自己的姐妹接受這樣的職位。

  一封電報終於在一天深夜送到我們手裡。這時我正打算上床睡覺,而福爾摩斯正要安頓下來搞他著了迷的經常通宵達旦進行的化學研究——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我晚上離開他時,他總是彎著腰在試管或曲頸瓶上搞化驗,次日早上我下樓吃早餐時發現他還在那裡——他打開那黃色信封看了一下電報內容,就把它扔給我。

  「馬上查一下開往佈雷德肖的火車時刻,」他說,接著就轉身又去搞他的化學研究。

  這個召喚既簡短又緊急:(這封電報說)明天中午請到溫切斯特黑天鵝旅館。一定要來!我已經智窮計盡了。

  亨特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福爾摩斯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問道。

  「我願意去。」

  「那麼就查一下火車時刻表。」

  「九點半有一班車,」我查看著我要找的佈雷德肖,「十一點半到達溫切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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