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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師大拇指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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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得請您在這房間裡稍等幾分鐘,'他說著,推開了另一個房門。這是一間平靜、陳設簡單的小房間。房間中間有一張圓桌,上面散亂地堆著幾本德文書。斯塔克上校把燈放在門旁邊一架小風琴的頂上。'我不會讓您久等的。'說著,他就隱沒到黑暗中去了。 「我瞧著桌子上的書,儘管我不懂德文,我還是看出其中有兩本是科學論文,其它是詩集。我隨後走到窗口,希望能看一看鄉間的景色,但是一扇關閉得很嚴的櫟木百葉窗遮住了窗子。房間裡寂靜的出奇,一座舊鐘在走廊裡不知什麼地方滴嗒滴嗒地響著。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一陣模模糊糊的不安的感覺漸漸支配了我。這些德國人是些什麼人?他們卜居在這窮鄉僻壤幹些什麼勾當?這個地方又是在哪兒?我只知道這裡距離艾津十英里左右,但是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就這個地方的位置來說,雷丁可能還有其它一些大鎮子的位置都是在這個半徑範圍之內,所以這個地方可能並不那麼偏僻。然而,這裡是那麼寂靜,可以十分肯定我們是在鄉間。我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低聲地哼著小調來壯膽,並感覺到我完全是為了掙那五十畿尼的酬金來的。 「突然,在這極度寂靜之中,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響聲,我房間的門慢慢地打開了。那個女人站在門縫裡,身後是黑暗的大廳,我那盞燈上昏黃的燈光照在她那熱切而美麗的面龐上。我一眼就看出她惶恐不安的神色,這個情景使我感到膽戰心寒。她哆哆嗦嗦地舉起一隻手指警告我不要作聲,飛快地對我說了聲不太像樣的英國話。她的眼睛就象一匹受驚的馬駒那樣,匆匆地回顧身後的陰暗處。 「'我要是您我就跑掉了,'她說。看來她是在力圖使自己講得平靜一些,『我要是您我就跑掉了,我不會留在這兒。留下來對您沒有好處。' 「'但是,夫人,'我說,『我還沒有做為此而來的工作呢。我在看過機器之後,才能離開這裡。' 「'不值得一等,'她接著說,『您可以從這扇門走出去,沒有人會阻攔您。'她見我微笑著擺擺頭,突然擺脫了局促的狀態,向前走了一步,兩手緊握在一起。『看在上天的面上!'她低聲說,『趁現在還來得及,快點逃跑!」 「但是我這個人天生有點固執,在從事某項工作而遇到阻礙時,就會更加堅持不懈。我想到我那五十畿尼的酬金,那一趟疲憊的旅行,還有看來擺在我面前的將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是否這一切都毫無代價地讓它們付諸東流呢?為什麼我不完成委託給我的任務,也不領取我應得的報酬就偷偷逃走呢?就我所看到的,她可能是個偏執狂的女人。因此,儘管她的神態給我的震動大大超過了我所願意承認的程度,我卻態度堅定,依舊搖搖頭,表明我要留在那裡的意圖。她正要重新提出她的懇求,這時只聽見樓上有很響的關門聲,接著就聽到樓梯上的一些腳步聲。她傾聽了片刻,舉起雙手做了一個絕望的姿勢,便和她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遽然消失了。 「進來的是萊桑德·斯塔克上校和一個身材矮胖、雙下巴的褶痕上長著栗鼠鬍鬚的人。上校向我介紹他是弗格森先生。 「'這位是我的秘書兼經理,'上校說,『順便說一下,我記得我剛才是讓這扇門關著的。我擔心穿堂風吹著您。' 「'恰恰相反,'我說,『是我自己把門打開的,因為我感到這個房間有點悶人。'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那麼,我們最好還是著手進行我們的事吧,'他說,『弗格森先生和我準備領您到上面去看看機器。' 「'我想,我最好還是戴上帽子吧。' 「'噢,沒有必要,就在這所房子裡面。' 「'什麼?你們在房子裡挖漂白土?' 「'不,不。這只是我們壓磚坯的地方。不過這無關緊要。我們希望您做的只是檢查一下機器,並讓我們知道是什麼毛病。' 「我們一起上了樓,上校提著燈走在前面,胖經理和我跟在他後面。這是一座迷宮似的古老房子,有許許多多走廊、過道、狹窄的盤旋式樓梯、低矮的小門,所有的門檻,由於幾代人的踐踏已凹陷了下去。在底層的地板上沒有地毯,也沒有安放過家具的痕跡,牆上的灰泥已經剝落,綠色肮髒的污漬上還在冒出濕氣。我儘量擺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態,但是我並沒有忘記那位夫人的警告,儘管我沒有把它當一回事,我還是留神注意著我的兩位夥伴。弗格森看樣子是個乖僻沉默的人,可是從他所說的很少幾句話裡還是可以判斷出他至少是一位同胞。 「最後萊桑德·斯塔克上校在一扇矮門前站住,打開了鎖。門內是一個小小的方形房間,我們三個人不能同時進去。弗格森留在外面,上校領我走了進去。 「'我們,'他說,『現在實際上是在水壓機裡面,如果有誰把它開動的話,對我們來說那將是一樁非常不愉快的事。這個小房間的天花板,實際上是下降活塞的終端,它下落到這個金屬地板上時帶有好幾噸的壓力。在外面有些小的橫向的水柱,裡面的水受壓力後就會按照您所熟悉的方式傳導和增加所受的壓力。機器很容易運轉,只是在運轉時有點不靈活,浪費掉一小部分壓力。請費心查看一下,並告訴我們怎樣才能把它修好。' 「我從他手裡拿過燈,非常徹底地檢查那機器。這確實是一台龐大的機器,能夠產生巨大的壓力。然而,當我走到外面,壓下操縱杆時,就聽到有颼颼聲,我馬上明白這是機器裡有細微的裂隙,裂隙使得水能經由一個側活塞回流。經過檢查表明傳動杆頭上的一個橡皮墊圈已經皺縮了,因而不能塞住在其中來回移動的杆套。這很明顯是浪費壓力的原因,我向我的夥伴指出了這一點。他非常仔細地聽著我的話,並問了幾個關於應該怎麼修理好這台機器的實際問題。對他們交代清楚以後,我回到機器的主室內。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小房間。只要看一眼就會明白,關於漂白土的故事,完全是胡扯。因為如果認為這個功效如此之大的機器竟然是為這麼不恰當的目的而設計的,那才真是荒唐可笑呢。房間的牆壁是木頭做的,但是地板卻是由一個大鐵槽構成的。當我開始察看它時,我看到上面積了滿滿一層金屬積屑。我彎下腰去,正用手指去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時只聽到一聲德語的低沉的驚叫,同時看到上校那張死灰色的臉正朝下望著我。 「'你在那兒幹什麼?'他問道。 「由於上了他那精心編造的故事的當,我感到很生氣。『我正在欣賞您的漂白土,'我說,『我想如果我知道了使用這台機器的真正目的,我不是更能向您提供一些有關它的建議嗎?' 「可是話一出口,我立即就為自己魯莽的語言而感到後悔。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灰色的眼睛裡射出了邪惡的光芒。 「'很好,'他說,『你會知道這機器的一切!'他向後退了一步,砰地一聲關上了小門,將插在鎖孔裡的鑰匙轉動了一下。我向門沖去,使勁地拉著把手,但是這門關得嚴嚴實實,儘管我連踢帶推,它卻紋絲不動。 「'喂!'我大叫起來。'喂,上校!放我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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