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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亞醜聞(7)


  「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長長的象雪茄煙模樣的捲筒說道,「這是一隻管子工用的普通煙火筒,兩頭都有蓋子,可以自燃。你的任務就是專管這東西。當你高喊著火的時候,一定有許多人趕來救火。這樣你就可以走到街的那一頭去。我在十分鐘之內和你重新會合。我希望你已經明白我所說的話了,是嗎?」

  「我應該保持不介入的狀態;靠近窗戶;盯著你;一看到信號,就把這東西扔進去;然後喊著火了;並且到街的拐角那裡去等你。」

  「完全正確。」

  「那你就瞧我的吧。」

  「這太好了。我想,也許快到我為扮演新角色作準備的時候了。」

  他隱沒到臥室裡去。過了幾分鐘再出來時已裝扮成一個和藹可親而單純樸素的新教牧師。他那頂寬大的黑帽、寬鬆下垂的褲子、白色的領帶、富於同情心的微笑以及那種凝視的、仁慈的、好破的神態,只有約翰·裡爾①先生堪與比擬。福爾摩斯不僅僅是換了裝束,連他的表情、他的態度、甚至他的靈魂似乎都隨著他所裝扮的新角色而起了變化。當他成為一位研究罪行的專家的時候,舞臺上就少了一位出色的演員,甚至會使科學界少了一位敏銳的推理家。

  ①十九世紀中葉到本世紀初英國著名喜劇演員。——譯者注
  
  我們離開貝克街的時候是六點一刻。我們提前十分鐘到達塞彭泰恩大街。時已黃昏,我們在布裡翁尼府第外面踱來踱去等屋主回來時,正好亮燈了。這所房子正如我根據福爾摩斯的簡單描述所想像的那樣。但是地點不象我預期的那麼平靜,恰恰相反,對於附近地區都很安靜的一條小街來說,它十分熱鬧。街頭拐角有一群穿得破破爛爛、抽著煙、說說笑笑的人,一個帶著腳踏磨輪的磨剪子的人,兩個正在同保姆調情的警衛,以及幾個衣著體面、嘴裡叼著雪茄煙、吊兒郎當的年輕人。」你看,」當我們在房子前面踱來踱去的時候,福爾摩斯說道,「他們結了婚倒使事情簡單化了。那張照片現在變成雙刃武器了。很可能她之怕它被戈弗雷·諾頓看見,猶如我們的委託人之怕它出現在公主跟前一樣。眼前的問題是,我們到哪裡去找那張照片?」

  「真的,到哪兒去找呀?」

  「她隨身帶著它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因為那是張六英寸照片,要在一件女人的衣服裡輕易地藏起來,未免嫌太大了些。而且她知道國王是會攔劫和搜查她的。這類的嘗試已經發生過兩次了。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她是不會隨身帶著它的。」

  「那麼,在哪兒呢?」

  「在她的銀行家或者律師的手裡。是有這兩種可能性的。但是我卻覺得哪一種可能性都不現實。女人天生就好保密,她們喜歡採取她們自己的隱藏東西的方法。她為什麼要把照AE琝f3交給別人呢?她對自己的監護能力是信得過的。可是一個辦理實務的人可能會受到什麼樣間接的或政治的影響,那她就說不上來了。此外,你可別忘了她是決意要在幾天之內利用這張照片的。因此一定在她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一定在她自己的屋子裡。」

  「但是屋子已經兩次被盜了。」

  「哼!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找。」

  「可你又怎麼個找法?」

  「我根本不找。」

  「那又怎麼辦?」

  「我要使她把照漂亮給我看。」

  「那她是不會幹的。」

  「她不能不幹。我聽見車輪聲了。那是她坐的馬車。現在要嚴格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他說話時,馬車兩側車燈發出的閃爍燈光順著彎曲的街道繞過來。那是一輛漂亮的四輪小馬車咯噠咯噠地駛到布裡翁尼府第門前。馬車剛一停下,一個流浪漢從角落裡沖上前去開車門,希望賺個銅子,但是卻被抱著同樣想法竄在前頭的另一個流浪漢擠開。於是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兩個警衛站在一個流浪漢一邊,而磨剪刀的則同樣起勁地站在另一個流浪漢一邊。這樣爭吵得就更厲害了。接著不知是誰先動手開打,這時這位夫人剛好下車,立刻就被捲進糾纏在一起的人群中間。這些人滿面通紅,扭在一起拳打棒擊,野蠻地互相毆鬥。福爾摩斯猛地沖入人群去保衛夫人。但是,剛到她的身邊,就大喊一聲,倒臥於地,臉上鮮血直流。眾人見他倒地,兩個警衛朝一個方向拔腳溜走,那些流浪漢朝另一個方向逃之夭夭。此時,有些衣著比較整齊、只看熱鬧而沒有參加毆鬥的人擠了進來,為夫人解圍和照顧這位受傷的先生。艾琳·艾德勒——我還願意這麼稱呼她——急忙跑上臺階。但是她在最高一層臺階站住了,門廳裡的燈光勾劃出了她的極起優美的身材的輪廓。她回頭朝街道問道:

  「那位可憐的先生傷得厲害嗎?」

  「他已經死啦,」幾個聲音一起喊道。

  「不,不,還活著呢,」另一聲音高叫著,「但是等不到你們把他送進醫院,他就會死去的。」

  「他是個勇敢的人,」一個女人說道,「要不是他的話,那些流浪漢早就把夫人的錢包和表搶走了。他們是一幫,而且是一幫粗暴的傢伙。啊,他現在能呼吸了。」

  「不能讓他躺在街上。我們可以把他抬進屋子裡去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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