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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公學(8)


  福爾摩斯冷淡地說:「怎麼,盧賓·黑斯先生,大概是你怕我們發現什麼吧。」

  店主人竭力控制自己,他猙獰的嘴角鬆弛下來,露出假笑。這比緊閉的時候還要嚇人。

  他說:「請您在我的鐵匠爐這兒隨便搜查。不過,先生,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就探頭探腦是不行的,所以我願意讓您儘快付帳,離開我這兒越早越好。」

  福爾摩斯說:「好吧,黑斯先生,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看了一下你的馬。我想我還得走著去。我看路是不遠的。」

  「到公爵府的大門不超過兩英里。走左邊那條路。"他用慍怒的眼睛看著我們,直到我們離開他的店址。

  我們在路上沒有走多遠,因為一轉過彎,當店主人看不見我們的時候,福爾摩斯就立即停了下來。

  他說:「正象孩子們常說的,住在旅店是溫暖的。好象我每離開這個旅店一步都感覺更冷一點。不,我絕不能離開這個旅店。」

  我說:「我確信這個盧賓·黑斯是知道整個事件的。在我遇到過的惡棍裡,他是最壞的。」

  「喔,他給你這樣的印象嗎?還有那些馬,那個鐵匠爐。是的,這個'鬥雞'旅店是個有意思的地方。還是讓我們再悄悄地看看它吧。」

  我們的背後是一個斜長的山坡,散落著一大塊一大塊的灰色石灰石。我們離開大路往山上走去,這時我往霍爾得芮斯府方向看了一眼,恰好見到一個騎自行車的人疾馳而來。

  福爾摩斯一隻手用力按下我的肩膀,一面說:「華生,蹲下。"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藏起來,這個人已經在大路上飛馳而過。透過飛揚的塵土,我一瞬間看到一張激動的蒼白面孔——臉上每一條皺紋都顯出驚懼,嘴張著,眼睛茫然地直視前方。這個人像是我們昨天晚上見到的衣冠楚楚的王爾得的一幅漫畫肖像。

  福爾摩斯喊道:「公爵的秘書!華生,我們看看他幹什麼。」

  我們趕忙邁過一塊塊石頭,不一會兒我們來到一處可以看見旅店前門的地方。王爾得的自行車靠在門邊的牆上。沒有人在旅店裡走動,從窗戶向裡看也看不見任何面孔。太陽落到公爵府的高高的尖頂的後面了,黃昏漸漸降臨。朦朧中我們看到,在旅店的馬廄那兒掛著兩盞連通的汽燈。過一會兒聽到馬蹄嗒嗒的響聲,聲音轉到大路上,隨即迅猛地沿著柴斯特菲爾德大路奔馳而去。

  福爾摩斯低聲說:「華生,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像是逃跑。」

  「我看見是一個人乘著單騎馬車。肯定不是王爾得先生,他還在門那兒。」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片紅色燈光。燈光下出現了秘書的身影,他探頭探腦地向黑暗中窺視著,顯然他在等待著某個人。不一會兒,聽到路上有腳步聲,借著燈光我們又看到第二個身影一閃,門關上了,又是一漆黑暗。五分鐘以後,樓下的一個房間裡,一盞燈點亮了。

  福爾摩斯說:「'鬥雞'旅店的習慣是很怪的。」

  「酒吧間設在另一面。」

  「是的,這些人是人們說的私人住客。在這樣的深夜,王爾得先生在那個黑窩裡到底幹什麼,到那兒和他見面的人又是誰。華生,我們必須冒一下險,盡力把這件事調查得更清楚點。」

  我們兩個偷偷地下了山坡,來到大路,然後彎下身,俯行到旅店的門前。自行車仍然靠在牆上。福爾摩斯劃了一根火柴去照後輪。火光照亮加厚的鄧祿汽車胎時,我聽到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在我們的頭上就是有燈光的窗戶。

  「華生,我必須往裡看看。要是你彎下腰並且扶著牆,我想我可以看到。」

  不一會兒他的兩隻腳已經蹬在我的肩膀上,但是他還沒有站直又立即下來了。

  他說:「朋友,我們這一天工作得夠長了。我想我們能夠弄到的情況都弄到了。到學校還要走很遠,我們越快動身越好。」

  當我們疲憊地穿過荒原時,他很少開口講話,到了學校他沒有進去,卻繼續向麥克爾頓車站走去,在那兒他發了幾封電報。回校後他又去安慰賀克斯塔布爾博士,博士正為那位教師的死亡而悲傷不已。後來他進到我屋子裡,仍然象一早出發時那樣精力飽滿和機警。他說:「我的朋友,一切順利,我保證明天晚上以前我們就可以解決這個神秘的案件。」

  第二天早上十一點鐘,我的朋友和我已經走到霍爾得芮斯府著名的紫杉林蔭道上。僕人引導我們經過伊麗莎白式的門廳,進入公爵的書房。我們見到王爾得先生,文雅而又有禮貌,但是在他的詭秘的眼睛和顫動的面容中,仍然潛藏著昨天夜裡那種極度恐懼的痕跡。

  「您是來見公爵的吧?很遺憾,公爵身體很不舒適,不幸的消息使他一直不安。我們昨天下午收到賀克斯塔布爾博士打來的電報,告訴了我們您發現的事情。」

  「王爾得先生,我必須見公爵。」

  「但是他在臥室。」

  「我到臥室去見他。」

  福爾摩斯以冷靜堅決的態度,向這位秘書表明,勸阻他是無用的。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我告訴他您在這裡。」

  等了一小時之後,這位偉大的貴族才出現。他面色死灰,聳著雙肩,我覺得他好象比前天上午老了許多。他莊嚴地和我們寒暄過後,便坐在書桌旁,他紅潤的鬍鬚垂灑在桌上。

  但是我朋友的眼睛卻盯在秘書身上,他正站在公爵的椅子旁邊。

  「公爵,我想要是王爾得先生不在場,我可以談得隨便一些。」

  秘書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並且惡狠狠地看了福爾摩斯一眼。

  「要是公爵您願意……」

  「是的,是的,你最好走開。福爾摩斯先生,您要說什麼呢?」

  我的朋友等待退出去的秘書把門完全關好,才說:「公爵,事情是這樣的,我的同事華生大夫和我得到賀克斯塔布爾博士的許諾,他說解決這個案件是有報酬的。我希望您親口說定此事。」

  「當然了,福爾摩斯先生。」

  「如果他說得無誤的話,誰要告訴您您的兒子在哪裡,將會得到五千鎊。」

  「對的。」

  「要是說出扣壓您兒子的人的名字,可以再得一千鎊。」

  「對的。」

  「這一項不僅包括帶走您兒子的人的名字,而且也包括那些共謀扣壓他的人們的名字,是嗎?」

  公爵不耐煩地說:「是的,是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要是你的偵查工作做好了,你便沒有理由抱怨待遇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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