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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公學(9)


  我的朋友帶著貪婪的樣子,搓著他的兩隻手,這使我感到吃驚,因為我知道他一向索費很低。

  他說:「公爵,我想您的支票本就在桌子上吧,您給我開一張六千鎊的支票,我將非常高興。最好您再背簽一下。我的代理銀行是'城鄉銀行牛津街支行'。」

  公爵嚴峻而又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冷淡地看著我的朋友。

  「福爾摩斯先生,你是說笑話嗎?這可不是逗笑的事。」

  「公爵,一點也沒有。我現在最認真不過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掙得了這筆報酬。我知道你的兒子在哪裡,並且我至少知道幾個扣壓他的人。」

  公爵的紅鬍鬚在蒼白得可怕的面孔上愈加紅得嚇人。

  他氣喘吁吁地說:「他在哪兒?」

  「他在,或者說昨天晚上在'鬥雞'旅店,離您的花園大門兩英里。」

  公爵靠在了椅子上。

  「你要控告誰?」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回答使人大吃一驚。他迅速走向前去按著公爵的肩膀。

  他說:「我控告的就是您。公爵,現在麻煩你開支票吧!」

  我永遠不會忘記公爵當時的表現,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兩手緊握著拳,像是一個掉進深淵裡的人。然後他又施用貴族的極大自我控制力才坐了下來,把臉埋在兩手中。好幾分鐘他沒講話。

  他終於開口了,但是沒有抬頭:「你都知道了嗎?」

  「昨天晚上我看見您和他們在一起。」

  「除去你的朋友,還有別人知道嗎?」

  「我對誰也沒有講過。」

  公爵顫抖地拿起鋼筆,並且打開了他的支票本。

  「福爾摩斯先生,我說話是算數的,雖然你得到的情況對我不利,我還是要給你開支票。最初規定報酬的時候,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有變化。福爾摩斯先生,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謹慎的人,是嗎?」

  「我很難理解公爵的意思。」

  「福爾摩斯先生,我明白地說吧。要是只有你們兩人知道這個事件,那麼便沒有理由讓此事傳出去。我想付給你們的總數應該是一萬二千鎊,對嗎?」

  福爾摩斯微笑了並且搖搖頭。

  「公爵,我怕事情並不那樣容易處理。學校教師的死亡要考慮在內。」

  「可是詹姆士對此一無所知。你不能讓他負這個責任。這是那個兇殘的惡棍幹的,他不幸雇傭了這個人。」

  「公爵,我是這樣看的。當一個人犯下一樁罪行的時候,對於由此而引起另一罪行,他也有道義上的責任。」

  「福爾摩斯先生,從道義上來說,無疑你是對的,但是絕對不是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在一件謀殺案中,一個不在現場的人不應受到刑罰,何況他非常痛恨和憎惡殺害人。王爾得一聽到這件事,便向我完全坦白了,並且他是那樣地悔恨。不過一小時,他便和殺人犯斷絕了往來。喔,福爾摩斯先生,你一定救救他,一定救救他!我跟你說,你一定救救他!"公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面孔痙攣起來,在屋內踱來踱去,並且兩手握拳在空中揮動。最後他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在書桌旁坐下。他說:「我讚賞你的行動。你沒有和任何人講此事,而是先來這裡。至少我們可以商量怎樣儘量制止可憎的流言。」

  福爾摩斯說:「是的。公爵,我想只有你我之間的徹底坦率才能促成這一點。我想要盡我的最大努力來幫助您,但是為此,我必須仔細地瞭解事情的情況。我明白您說的是王爾得先生,並且知道他不是殺人犯。」

  「殺人犯已經逃跑了。」

  歇洛克·福爾摩斯拘謹地微笑了一下。

  「公爵,您可能沒有聽到過我享有的名聲是不太小的,否則您不會想到瞞住我是不易的。根據我的報告,已經在昨天晚上十一點鐘逮捕了盧賓·黑斯先生。今天早晨我離開學校之前,收到了當地警長的電報。」

  公爵仰身靠在椅背上,並且驚異地看著我的朋友。

  他說:「你好象有非凡的能力。盧賓·黑斯已經抓到了?知道這件事我很高興,但願不會影響詹姆士的命運。」

  「您的秘書?」

  「不,先生,我的兒子。」

  現在是福爾摩斯露出吃驚的樣子了。

  「我坦率地說,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請公爵說得清楚一些。」

  「我對你一點也不隱瞞。我同意你的意見,在這樣的絕境中,不管對我說來是多麼痛苦,只有徹底坦率地說明一切才是最好的辦法。是詹姆士的愚蠢和妒忌,把我引到這樣的絕境中。福爾摩斯先生,當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我是以一生只有一次的熱戀之情在戀愛著。我向這位女士求婚,她拒絕了,理由是這種婚姻會妨礙我的前途。假如她還活著的話,我肯定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但是,她死了並且留下了這個孩子,為了她,我撫育和培養這個孩子。我不能向人們承認我們的父子關係,但是我使他受到最好的教育,並且在他成人以後,把他留在身邊。我沒有想到,他趁我不留心時弄清了實情,從此以後他一直濫用我給他的權利,並且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製造流言蜚語,這是我非常憎惡的。我的婚姻的不幸和他留在府裡有些關係。尤其是他一直憎恨我的年幼的合法繼承人。你一定會問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仍然留詹姆士在我家中。那只是因為在他的面孔上我看到他母親的面孔,為了他母親的原故,我受的痛苦是沒有終結的。她所有的可愛之處——沒有一點是詹姆士不能使我聯想或回憶起來的。我簡直不能讓他走。我非常擔心他會傷害阿瑟,就是薩爾特爾勳爵,為了安全,所以我把他送到賀克斯塔布爾博士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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