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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福爾克斯~拉斯奇案(5)


  福爾摩斯毫不猶豫地領頭走到一間掛著「經理室」牌子的小舍前,重重地敲起門來。等了一小會兒,門砰地打開了。

  我很少看見有人比當時站在門坎上的那個人更可怕。他高得像個巨人,肩膀寬得堵住了門口,雜亂暗淡的紅鬍鬚像獅子的鬃毛一樣垂到胸前。

  「你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他咆哮著說。

  「我想我是有幸在和托瑪斯·格裡爾利先生說話,對吧?」福爾摩斯有禮貌地問道。

  那個人不說話。他咬下一塊嚼煙,用冷漠的眼光慢慢地挨個看了我們一遍。

  最後他說:「是那樣又怎麼著?」

  「你的朋友管你叫『大個子托姆』,是吧?」福爾摩斯平靜地說,「哼,托瑪斯·格裡爾利先生,都是由於你,使得一個無辜的人為了你所犯下的罪行而要受懲罰。」有那麼一小會兒,那個巨人像石頭一樣站著不動;接著,他像野獸似的吼了一聲,猛地撲向福爾摩斯。我用盡力氣抱著他的腰,把他拉住。福爾摩斯的兩手深深地插入他那直立的亂須之中。如果雷斯垂德不急忙地用手槍對著他的頭部,我們就會很為難了。當那冰冷的槍口碰到他的太陽穴時,他不掙扎了。眨眼之間,福爾摩斯已經把一副手銬扣在他那碩大而有節疤的手腕上了。

  從他眼中噴出的怒火看,我認為格裡爾利會再次向我們進攻。可是,他忽然帶著苦笑把長滿鬍鬚的面孔轉向福爾摩斯。

  「我不知道你是誰,先生。」他說,「可是,你們抓得很順利。如果你能告訴我,你是怎樣查明事實的,我一定回答你提出的所有問題。」雷斯垂德向前跨了一步,用英國法官那種寬宏大量的平等對待語氣說:「我得警告你……」

  可是,我們的犯人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他咆哮著說:「對,我殺了他。我殺了惡霸阿得爾頓。我想現在我可以安心地接受絞刑了。這樣說,夠清楚的了吧?啊,到屋裡面來吧。」他帶頭走進那間小辦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們也都盡可能地找舒服的地方坐下。

  他舉起被銬的雙手,又咬下一塊嚼煙,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先生?」

  福爾摩斯用極為嚴峻的態度答道:「我辨認出某些你在場的痕跡,這對一個無辜的人來說是非常幸運的。我承認,在我最初被邀調查這件事時,我相信朗頓先生是有罪的;在我到達現場時,我也不認為有改變看法的理由。可是,過了不久,我發覺我面對著某些細節,它們本身沒有很重要的意義,但是很奇怪,是新發現,有助於理解整個案件。殺死阿得爾頓的鄉紳的一擊使壁爐上濺上了血,甚至牆壁的一部分也染上血跡,那麼,為什麼發出這一擊的人所穿的晨衣前襟上卻沒有血跡呢?這就不能說服人,而且其中必有奧秘。

  「其次,我看到,在壁爐附近沒有椅子,而被害者是在那裡倒下的。因此,他是站著而不是坐著被擊的。由於這一擊劈開了顱骨的頂部,所以它起碼是由同樣高的人──如果不是更高話──打下來的。當我從朗頓夫人那裡得知阿得爾頓鄉紳身高在六英呎以上時,我就毫不懷疑,我們作出了極為錯誤的判斷。可是,如果不是朗頓,那麼真正的兇手又是誰呢?

  「通過調查,我瞭解到,當天早晨鄉紳收到一封信;顯然,他把信燒了;接著,由於提出出售一座農莊而和他的外甥吵起來。阿得爾頓鄉紳是個富翁,那麼,為什麼從兩年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售產業呢?這個人一定是受到了敲詐勒索。」

  「老天在上,這純粹是撒謊!」格裡爾利兇狠地插話說,「是要他把本來不屬￿他的東西還回來,實情就是這樣的。」

  「檢查那個房間時,」我的朋友接著說,「我發現了不明顯的腳印。雷斯垂德,我不是還提醒你注意嗎?因為天氣乾燥,所以我知道腳印當然是在犯罪以後留下的。那個人的靴子是濕的,原因在於他曾經踩過血跡。用放大鏡可以看出,腳印上黏著一些細末,再細看一下就認出那些細末是松木鋸末。接著,從鄉紳那匹馬的蹄子上的幹泥巴裡發現了類似的鋸末。這樣,我就能相當清楚地勾畫出那天晚上犯罪的情況了。

  「鄉紳提出要賣一些很值錢的土地,遭到他外甥的強烈反對,於是在吃完晚飯以後馬上就騎上馬摸黑兒走了。顯然,他是想和某個人說點什麼,或者是提點什麼要求。午夜前後,那個人來了。他身材高大,勁頭兒也大的可怕──一擊就能把顱骨劈開。他鞋底子上黏著松木鋸末。兩個人吵起來──大概是一個拒絕付款,另一個發出威脅。眨眼之間,那個身量較高的人從牆上拽下一把斧子,狠命向對方的顱骨上斫下去,然後沖出門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捉摸,上哪去找那種摻著大量鋸末的泥土呢?當然得到鋸木廠去,而遺骸丘鋸木廠就在莊園下面的山谷那裡。

  「我已經想到,這件可怕的案件的線索可能要從鄉紳早年的生活中去找,所以,按照一貫的做法,我和房東談了一個晚上,很有啟發。在談話過程中,我隨便提了個問題,引出了這樣一個情況:兩年以前,阿得爾頓鄉紳親自介紹一個澳大利亞人到遺骸丘鋸木廠去當經理。格裡爾利,你今天早上在屋子外面派活時,我就在木材堆後面。我看見了你,案子就破了。」

  一直在專心傾聽福爾摩斯敘述的那個澳大利亞人帶著苦笑靠在椅背上。

  「他們請你來,算我倒黴,先生。」他厚顏無恥地說,「可是,我絕不是那種任意反悔的人,所以,我還要告訴你一點你需要知道的情況。

  「七十年代初,在卡爾古爾裡附近出現了淘金熱潮,事情就從那時開始。我有一個弟弟,他和一個英國人合夥;我們知道這個英國人的外號叫惡霸阿得爾頓。他們真的找到了很豐富的礦脈。那個時候,到金礦去的道路是不怎麼安全的,因為叢林中有土匪出沒。喔,就在我弟弟和阿得爾頓找到礦脈後一個星期,卡爾古爾裡的礦場被劫,護礦人和車夫都被打死了。

  「阿得爾頓提出了莫須有的指控,捏造了證據,我那不幸的弟弟因而被捕受審。在那個時候,執行法律的行動是非常迅速的。當天晚上,他們就把他吊死在絞殺匪徒的樹上。

  「阿得爾頓就佔有了礦場。

  「當時,我正在藍山伐木。我聽到一個淘金者告訴我全部事實真相時,已經是兩年以後的事了。那個淘金人是聽一個受賄隱瞞事實的廚子臨死時說的。

  「阿得爾頓發了財,回到英國,我想跟著他,可是沒有錢。從那時起,我到處流浪,幹零活,一直省吃儉用,算計著要找到殺害我弟弟的兇手。對,兇手,但願魔鬼烤死他。

  「過了差不多二十年,我才來到他身邊。就在那一刻,我長期的等待得到了報償。

  「我說:『早安,惡霸。』

  「他一下子變的面如死灰,叼著的煙斗也掉在地上了。

  「他嚇得喘不過氣來地說:『大個子托姆·格裡爾利!』我當時以為這個人馬上就會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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