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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福爾克斯~拉斯奇案(4)


  「恐怕沒有多少情況好講,先生。那封信上蓋著本地的郵戳,似乎是很普通的廉價信封,就像附近這一帶人們所常用的那種。我很驚訝……」他猶豫了一會兒。

  「使你驚訝的情況,也許是關於鄉紳的態度吧?」福爾摩斯平靜地問道。

  「對,先生,正是這樣。我一把信交給他,他就拆開看,看著信,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表情,嚇得我趕快離開那裡。過後我再進屋時,鄉紳已經外出,壁爐裡還有燒過的碎紙片在冒煙。」

  福爾摩斯搓著雙手說:「你的幫助是很寶貴的。現在,請你仔細地想一想。六個月以前,你的主人賣了一些土地,這事你可能知道。自然,你回想不起來當時曾有過類似的信件吧?」

  「沒有信,先生。」

  「自然沒有。謝謝你,莫斯泰德。我看就這些了。」他的聲音裡有些東西促使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變化使我驚奇。他的眼睛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臉上現出一抹紅暈。

  「華生,坐下。」他大聲說,「坐到那邊那張凳子上去。」然後他從口袋裡抽出放大鏡,開始查看起來。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福爾摩斯四肢著地,爬來爬去。他那瘦長的鼻子離鑲木地板不過幾寸遠,手中的放大鏡反射著落日的餘暉。血跡、壁爐、壁爐台以及地板本身都受到細心而有條理的檢查。

  屋子中間鋪著一張波斯地毯。我看見他爬到地毯邊上時忽然停住了。

  「你本來應當能發現這個,雷斯垂德。」他細聲說道,「這裡有一些不明顯的足跡。」

  「那有什麼了不起的,福爾摩斯先生。」雷斯垂德咧開嘴笑道,同時向我使了個眼色。

  「有好多人從那張地毯上走過。」

  「可是,已經好多天沒下雨了。留下這個痕跡的靴子是有點潮濕的。這間屋子裡一定有點什麼能說明這個,這個不用我說。哎!這是什麼?」福爾摩斯從地毯上刮下一點東西,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著。雷斯垂德和我走到他身邊。

  「咳,是什麼東西?」

  福爾摩斯沒出聲。他把放大鏡遞給雷斯垂德,同時把手伸了出來。

  雷斯垂德一邊用放大鏡看著,一邊發表意見說:「是塵土。」

  「是松木鋸末。」福爾摩斯平靜地答道,「顆粒那麼細,絕不會錯。你可能注意到,我是從鞋印上刮下來的。」

  我大聲說:「說實話,福爾摩斯,我弄不明白……」

  我的朋友用狡黠的眼光看著我說道:「得了,華生。咱們現在到馬廄去看看。」在鋪著卵石的院子裡,我們遇到了一個正在水泵那裡打水的馬夫。以前我提到過,福爾摩斯有一種能使激動的人解除不安的天才。交談了幾句之後,那個人那種蘇塞克斯人特有的謹慎幾乎完全消除了,因而當福爾摩斯暗示要指出頭天晚上他主人用過的那匹馬,恐怕是很困難的這種意思時,他馬上說出了情況。

  「他騎的是『漫遊者』,先生。」馬夫主動地說道,「這不還在馬廄裡嗎?您要看一下馬蹄嗎?啊,幹嘛不看呢?看吧。你可以隨意用刀刮,蹄縫裡一塊石頭也沒有。」福爾摩斯從馬蹄上取下一小塊泥,仔細地觀察之後又小心地把它放到一個信封裡。他把一個半磅的金幣塞到馬夫手裡,然後離開了院子。

  「嗯,華生,咱們去取了帽子和手杖就可以回旅館去了。」他語氣輕鬆地說。當他在前門那裡看到那位蘇格蘭場的警官時又說:「啊,雷斯垂德,我想提醒你注意壁爐前面的椅子。」

  「可是壁爐前面沒有椅子呀。」

  「所以我才讓你注意。哎,華生,今晚在這裡不會再發生什麼了。」當天晚上過得相當愉快,雖然我有一點生福爾摩斯的氣。我生氣是因為他以「明天回答比今天回答好」為理由,不肯回答我提出的任何問題,可是他卻和我們的房東大談當地的事,對那些事我們這樣的外來人是根本沒興趣的。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時,發現福爾摩斯已經在兩小時之前吃過早飯外出了,不禁為之驚訝。我剛要吃完早飯時,他走了進來。看起來他因為在戶外運動過而顯得精力充沛。

  「你到哪裡去了?」我問道。

  「向早起的鳥兒學習,華生。」他抿起嘴笑著道,「如果你已經吃完,那麼咱們坐車到福爾克斯─拉斯去接雷斯垂德。有時候他也有一定用處。」半小時以後,我們又到了那座古老的宅邸。雷斯垂德相當粗暴地和我們打招呼,用驚訝的眼光看著我的同伴。

  「可是,為什麼要到沼地去走一趟呢,福爾摩斯先生?」他怒氣衝衝地說,「這回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福爾摩斯板著面孔轉過身去,他說:「很好,我本來是想讓你獨享捉住殺害阿得爾頓鄉紳那個兇手的榮譽的。」

  雷斯垂德抓住福爾摩斯的胳膊,問道:「老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可是,我要證據!樁樁事實都指向……」

  福爾摩斯舉起手杖,不出聲地指著長滿莊稼和石南的長長的坡地,又指向遠處佈滿樹叢的山谷。

  他平靜的說:「上那裡去。」

  這次行程是我長久不能忘懷的。我可以肯定,雷斯垂德和我一樣,都不知道前面會出現什麼情況。我們只是跟著福爾摩斯那瘦長的身影,穿過草原,踏上一條羊群踩出來的崎嶇的小徑,向荒涼的沼地走去。走了一英哩或者更多一點,我們來到山谷跟前,接著走入惹人喜愛的松林中。蒸汽鋸的呼呼的響聲,像某種巨大的昆蟲的嗡鳴聲一樣,在松林裡回蕩。空氣中有股強烈的焚燒木頭的氣味,香噴噴的。幾分鐘以後,我們已置身於遺骸丘鋸木廠的房屋和木材堆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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