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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晚安,美國佬!」

  第二天清晨,我發現黛莎說得一點不錯。那島嶼真是大自然的一個奇跡。在幾千年以前,火山爆發把它崩成碎片,殘留物千奇百怪地堆積起來,高達數百米,陡峭地挺拔于黑綠的海水之上。一艘艘小摩托艇把旅客們從拋錨的「伊拉克利翁」號運載到小島上去。我看見黛莎坐在一艘小艇裡,身旁是那個昨晚在酒吧裡願為她賭色子或者賭喝酒的高個子美國人。

  § 七

  早餐後我回到自己的艙室裡。幾分鐘後有人敲門。列夫·富朗基斯走進來。他身穿白色西服,眼戴黑色眼鏡。走進來後,他摘下墨鏡。我打開皮箱。瞅見一箱子的鈔票,富朗基斯不覺舔舔他的下嘴唇。他從衣袋裡掏出記事簿和計算器,開始運算,把英鎊、馬克、法郎一一換算成美元,又抽出幾張鈔票來查驗真假。「一切都沒問題!現在請您鎖上皮箱,跟我一起到船長那兒去!」

  「為什麼?」

  「我們請他把皮箱鎖進船上的保險櫃,到伊斯坦布爾以後再交給我們兩人中有收據的那一個。在您確信交付的貨物一切就緒以前,收據都在您手上。然後,您才給我收據,我再讓船長把皮箱給我。這是通行的規矩。」

  「不反對。」

  他從電話機上拿起話筒,撥通駕駛艙的號碼。「薩蘭迪斯船長可以在他的船室裡接見我嗎?」他問道,接著又說出自己的名字。表示道謝之後,他便把話筒放回電話機上。

  「船長在等我們。」

  「伊拉克利翁」號船長身材瘦削,頭髮灰白。交談是用英語進行的。薩蘭迪斯船長絲毫沒有驚異的表示。

  看來旅客在船上的保險櫃裡存放貴重物品是常有的事,多數情況下是存放首飾。船長開出收據,在我們的簽名之後簽署一下之後便接過皮箱鎖進保險櫃裡。

  「我該把收據給哪一位?」他問道。

  富朗基斯指一指我。我折疊好收據,把它放進衣袋裡。

  「你們可以放心地享受旅遊的樂趣。」船長說,「我們將悉心照料你們的財物。」

  我們離開了船長艙室。

  「明天我們停靠庫沙達瑟。」富朗基斯給我解釋著,「遊覽地是一個古代的大城市。廢墟遺址一望無際。您離開您的旅遊團,千萬不要登上接旅客回船的大客車!很可能有人要找您,因為旅客都是有數的。您可別讓人找到您!在這片虛墟中躲藏起來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等船離岸以後,我們會來接您。我們在『大寺廟』遺址邊上等您,時間是將近七點鐘。」

  「然後呢?」

  「然後您就等著瞧。」他說著,把短短的上唇一擰,意思好像是個微笑。

  喬·卡普雷的微笑只不過是搐動一下左邊的嘴角。「您稱我為國家頭號敵人,調查員!」當菲爾第二次踏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要獲得這個稱號,您的前科記錄還不夠數,卡普雷。」菲爾一邊說,一邊把文件夾放在寫字臺上。「我都帶來了。」

  卡普雷的微笑擴大成為輕蔑地露齒冷笑。「我年輕時候的過失我自己知道。」

  「由於組織非法賣淫活動兩次被判刑。由於暴力拖拽三次被指控……」

  「……被擊倒在地!」卡普雷大聲插嘴嚷叫道。

  「由於人身傷害被判刑一次。您的打手們緊緊抓住一名男子,您則用力猛擊,致使這名男子身受重傷,不得不接受醫院治療。」

  「我可為此被拘禁八個月,並由於表現良好而被提前釋放。從什麼時候開始,聯邦調查局也關心起瑣碎閒事來了?」

  「綁架拐騙可不是瑣碎閒事。」

  「他媽的,我誰也沒有綁架拐騙。」

  「有一個姑娘失蹤了,卡普雷。跟這個姑娘一起的還有一名過去曾為某個黑幫大倫效力的男子。他的名字我在第一次查訪您時已經對您說過:傑拉爾德·拉弗特。您再好好想一想!也許您會突然記起,拉弗特確實替您完成過一些任務,不是嗎?」

  「沒聽說過。」表演娛樂代理人卡普雷咬牙切齒地喊道。

  菲爾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卡普雷先生,我們總有一天會找到拉弗特。到時候查明他在某個時候曾經是您的人,那您可就要由於協助犯罪而走進法庭。」

  菲爾這樣說等於是在下賭注。因為只有聯邦調查局才知道,拉弗特已經命喪黃泉。「小青年」肯定擔心會抖摟出來一個身陷囹圄的傑拉爾德·拉弗特。

  喬·卡普雷果真是「小青年」嗎?他該沒有神經過敏吧?

  「為什麼您認准了在『布爾敦大廈』找拉弗特?」他問道。

  「因為有跡象表明,拉弗特在為一個黑幫大佬工作,而那個黑幫大佬正是在『布爾敦』開過一家公司,而且現在還在開著。」

  「什麼公司?」

  「我要是知道,卡普雷先生,我就不會詢問您而也許是逮捕您。」

  卡普雷沒理睬這句話。「在這幢大樓裡?」他逕自又一次問道。

  菲爾點頭認可,同時以犀利的目光觀察著卡普雷。那張平板肥胖的面孔,那雙微微斜睨的藍眼睛,那張寬寬大大的嘴巴,毫無隱情的流露。

  卡普雷聳了聳肩膀。

  「反正不是我。」他說,「我也從來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嗎,調查員?」

  「沒有。」菲爾回答完,向房門走去。在離開房間前,他再次轉過身來。卡普雷手裡拿著電話話筒,等著菲爾出去隨手關上房門。

  在接待室裡坐著那對孿生大猩猩。菲爾不久前才知道,他們叫狄克·馬塞和納特·馬塞。兩個傢伙都是臭名昭著的打手,生活經歷僅僅大同小異。狄克比他的兄弟在監獄裡多蹲了兩年而已。他們並沒有注意菲爾:狄克在用一根火柴棍剔牙,納特在翻著一本色情雜誌。

  菲爾乘電梯上到二十八層。在羅傑·耶爾特魯普的辦公室裡鴨腳板機器人和遊戲機丁零噹啷響個不停,五個穿黑色西服戴近視眼鏡的又瘦又矮的日本人在全神貫注地擺弄機器,似乎順利登陸火星就靠他們這一招。耶爾特魯普仍然穿著他的一身深紅色絲絨西服,不同的是,這次脖子上點綴的是一根深藍色領帶。他從一個遊戲機跑到另一個遊戲機,要求那些日本人重視自動裝置的質量和招數。耶爾特魯普的女秘書全然置身于喧鬧嘈雜之外,逕自敲擊著她的打字機。

  耶爾特魯普看見菲爾,便朝他走過去。他對菲爾的造訪並沒有顯露出多大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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