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瑞·科頓 > 恐怖飛行 | 上頁 下頁
一六


  不到一刻鐘後,汽車在一幢像色子似的方方正正的白房子前停下來。房子的正面牆上爬滿了常青藤。

  佩迪第一個下車,然後他把我迎出來。接著便是洛恩和斯利姆。在他們的簇擁下,我被領到大門口。門被從裡面打開。

  開門的男子又高又瘦。他略微有些哈腰,頭像鷹隼的腦袋似的向前探著。連臉盤上的鉤鼻子和不見嘴唇的一條溝糟,都酷似猛禽的特徵。兩隻手像利爪一般掛在骨節粗大的手腕上。

  他一聲不響地轉過身去,橫穿過半暗的大廳。洛恩、佩迪和斯利姆或推我的背脊,或揎我的兩肋,讓我跟著他們往前走。

  猛禽臉盤先生走進接辦公室佈置的一間房間。他在一張寫字臺後坐下,桌面十分光滑,除了一台電話,一無所有。清晨的第一束陽光射進屋裡,落在寫字臺後面坐著的那個男人的頭上。我看出來他的深色頭髮是假的,而不是與生俱來的。

  「你的名字?」他烏鴉似地沙啞著問。

  「傑拉爾德·拉弗特!」

  「你們搜查過他嗎?」他問自己手下的人。

  「他身上沒帶武器。」

  「把他的所有口袋都掏空!」

  斯利姆承擔起這項任務。他把他找到的所有東西都遞給了頭兒。美希聯合銀行保險庫裡那個保險箱扁平的鑰匙,我是放在胸前的兜兒裡的。斯利姆對這個小包包不屑一顧,因此鑰匙仍然歸我所有。

  他的大佬審視著假護照,翻搜著我的錢包,搖了搖香煙盒。他還仔仔細細地數了數我帶在身邊應付日常開支的一卷美鈔。這錢是來自聯邦調查局工作經費儲備金的。

  他數了七百多美元出來,而把較少的一部分厭惡地扔到和香煙、錢包一起。

  他突然抬起頭,目光一動不動地直勾勾地攫住我——猶如一隻緊盯著獵物,並隨時準備猛撲上去的蒼鷹。

  「你的老闆是誰?」

  「您是誰?」我反問道。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立即答道:「查爾斯·勃洛斯基。」

  「我已經料到。您的人談起您好像您是阿耳·卡朋偉大的兄弟似的。我從來沒聽說過您,勃洛斯基先生。」

  「我在西岸工作。你是紐約人?」

  「不錯,我想派我來的那個人代表著他自己在東岸的利益。他並沒有妨礙您,勃洛斯基先生。」

  他鑽子似的目光仍緊緊抓住我不放。

  「我這個人就喜歡打明牌,不打暗牌。」他說,「海洛因的買賣在西岸全部掌握在科薩·諾斯特拉手裡。只有我才能得到一個獨立的份額。我的組織規模不大,可我的客戶都是一些體面人,支付能力極強。好萊塢、聖巴巴拉、貝爾埃爾等地,都由我供應。可惜科薩控制著越過太平洋而來的全部補給。無論泰國來的毛貨還是細貨,我都到不了手。在馬賽提純的精品,科薩的組織在東岸已全部收購一空。獨立的買賣人偶爾會碰上一些,但通常數量極小,幾乎不值得收購,因此惟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搭上近東的毛貨。你聽明白了嗎?」

  「您從土耳其購買鴉片原料,在美國某個地方您有一個實驗室,可以自己從毛貨中精煉提取海洛因。」

  「完全正確。過程極其複雜。我必須大量進口鴉片原料到美國。這比起把幾十公斤純海洛因通過檢查走私進來要困難得多。我找到一個辦法,不過用這個辦法我每次就至少非得運輸五百公斤不可。到目前為止,補給不成問題。不過,眼看鴉片原料供應商就要拒絕供應我,因為我聽說另外有一個人提出的價格比我提出的價格高。」

  他呆呆地瞅著我。見我始終一聲不吭,他便啞著嗓子繼續說道:「補給缺乏往往對一個組織來說是致命的。癮君子可是不能今天等明天,這周等下周。他們需要這玩意兒,說要就要,哪怕跑遍全城,也得找到一個能提供給他的人不可。更糟糕的是那些小販子很容易脫銷。於是大行銷商很快就跟上來。只要具備三天以上的供應能力就足以使產銷鏈土崩瓦解。我十年的心血就會付諸東流,而我就會成為腰無分文的窮光蛋。你明白嗎,我是不會把貨拱手讓給你的老闆的?」

  「在我看來,勃洛斯基先生,您無法阻止貨主把貨賣給出高價的人。」

  他歪了歪嘴。鷹隼若是能笑恐怕看起來也是這個樣子。

  「我怎麼不能,小夥子!我有的是辦法。或者你告訴我,你的老闆是誰,貨在美國的什麼地方交接,我就可以設法讓我的人在準確的時間出現在準確的地點。或者我從你這裡得知付款如何進行。我就會設法讓售貨商得不到他們該得的錢。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中斷了與你老闆的聯繫而把貨提供給我。」

  他慢悠悠地搓著兩隻爪子似的手。

  「你選擇哪種辦法?」

  既不同意第一種,也不同意第二種,我暗自尋思。真是非常遺憾,還從來沒有一個毒品販子那麼赤裸裸地向我暴露自己的嘴臉。若不是莉莎·富蘭克林,我完全可以接受查爾斯·勃洛斯基的要求。我們就可以彼此握手,而我就會飛回家去,當他帶著鴉片原料進入美國的時候,前去迎接他。

  莉莎·富蘭克林的命運完全排除了這個既理想又便當的方法。難怪莉莎會被綁架,其道理由此便昭然若揭。事情不僅在於要防止拉弗特攜款潛逃。以死威脅其女友還可以達到脅迫他把任務完成到底的目的。不僅當拉弗特欺騙其任務委託人的時候,即使他慘遭失敗,他所鍾愛的女人也必死無疑。

  我並不愛莉莎·富蘭克林。其實,我也根本不認識她,但我現在卻在扮演著傑拉爾德·拉弗特。我的「背叛」或者「慘敗」都會有同樣的結果。跟拉弗特一樣,我也得把一批鴉片原料帶到美國去,但不是讓查爾斯·勃洛斯基佔有,而是交到掌握著莉莎·富蘭克林生殺大權的人手裡。

  對不住啦,勃洛斯基先生,我不能聽從您的安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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