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在黑暗中蠕動 | 上頁 下頁
三十


  這樣一來,對進藤的懷疑又深了一層。三郎故作若無其事狀,將手帕再次放入懷中,也沒提將手帕還給進藤,就又開始問起別的事來。

  「賓館裡有個女人唱搖籃曲唱得很不錯。她經常甜美地唱歌。那女人究竟是客人,還是你們賓館裡的人?」

  這件事,以前只要有機會就問,曾多次問過老闆、服務員等,但不論是誰都說沒有這樣的女人,每次都一無所獲。今天才發生過那件事,所以三郎想再問一下。可這個女服務員也和其他人一樣,顯出驚訝的神情,斬釘截鐵地說決不會有這樣的女人。當時這個女服務員所表現出的驚慌之情,與其他人被問及此事的神情如出一轍。這種神情到底意味著什麼?值得懷疑的不僅僅是進藤一個人,那不識廬山真面目的唱搖籃曲之人也包藏在謎團裡。

  不久,三郎和植村吃完飯將女服務員打發回去後,就又開始談論起那帶小圓點的手帕,唱搖籃曲的女人,以及那集所有疑點於一身的可疑人物進藤等。

  「你不害怕?」三郎突然想這樣問。他想像著此時對面賓館裡的進藤會是一種什麼心境。對進藤而言,如若他是兇手,那麼當其與植村相遇就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即使這樣,他還會厚著臉皮呆下去嗎?說不定會逃跑?或者正謀劃著某種可怕的詭計以對付植村等人。

  「不害怕。」

  植村故意滿不在乎地回答。他就是這麼一號人。

  「那傢伙知道你來了,會不會溜走?」

  「如果他是兇手,應該會溜。但那傢伙為什麼在這裡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他的目的達到的話,早該離開了。」

  「不知道。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傢伙曾幹過什麼,正在圖謀什麼。真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真的和賓館老闆是朋友?」

  「像是真的。但這一點首先讓人不可理解。」

  「不會是同夥吧?」

  「怎麼會?!賓館老闆看上去也有點拿他無可奈何。說是朋友,表面上似乎很親熱,但我覺得他們之間好像也存敵意。真奇怪。」

  「到賓館去看一看,他總不至於在眾日睽睽之下拔出短刀吧?」

  「對,那裡還有我向你提到的溫泉浴場。走!去對面看一看。」

  三郎突然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覺得進藤就是殺害蝶的兇手。他們去窺探他的動靜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演戲,不像是現實中發生的事。其實就連蝶已經亡故這件事也像是在做夢,他甚至會情不自禁地想:說不定他突然睜開眼醒來時,蝶會像往常那樣坐在自己的枕邊。火紅油燈映射下的山間破屋,太適合作這個怪夢的舞臺了。

  18

  「怎麼說好呢?野崎君真是讓人同情。我最多也只能安慰他,陪他消遣一下。這樣我也心安一些。我總是擔心如果他每天都那樣消沉,能不生病就不錯了。可我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在稻山賓館的浴場裡,在那大木板上,賓館老闆一邊用肥皂搓洗著植村的裸體,一邊用那過於謙遜的語言絮絮叨叨地說著。淡淡的煤油燈光照著他那胖乎乎、討人愛的紅臉。

  「學生時代,我和野崎君就是好朋友了。」

  植村浸在肥皂泡中,懶懶地開口說話了。

  「那真是太好了。」

  老闆用兩隻肥手,在植村的屁股處滑來滑去地搓著。整個灰泥浴場中,一個巨大的身影模模糊糊地蠕動著。

  「剛才,在賓館門口和你站著的,那個叫進藤的人,我認識。他和你的關係好像很親密。」

  「哎,是老朋友呀。那傢伙是個無賴,沒辦法。」

  「他是幹什麼的?」

  「也沒什麼正式、固定的工作。」

  「聽說他是在野崎君的那位出事當天來的。」

  「對、對,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他的確是那天傍晚時分到這裡的。」

  他們看上去像是為了回避尷尬而相互說著一些無聊的瑣事,一個懶洋洋,一個盡使用些禮節性的尊敬語,一問一答著。實際上兩個人的心中非常緊張。植村躺在木板上的姿勢讓人感覺到他的整個肌肉是僵硬的,而賓館老闆那雙按摩的肥手從剛才開始,幾乎是無意識的,光在一個地方揉來探去。

  「你知道那傢伙與野崎君的女人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嗎?」

  植村故意不看老闆的臉,甚至都想閉起雙眼,猛地拋出這麼一句話。剛說完就開始後侮,覺得又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謂關係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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