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女妖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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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模特兒的胳膊和腿被分別放在旁邊。如果再有腰腹部,便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模特兒了。可是,在房間裡沒有發現腰部和腹部。一般來說,模特兒的腹部、腰部再加上兩條腿這是一部分,而贊歧房間裡的模特兒的兩條腿是分別從下半節斷開的。是在膝蓋的略上一點處被切斷的。切口處呈現出一個圓圓的空洞,切口的一圈弄得很髒。 「腿和胳膊上的塗料脫落的地方也很多,簡直像是從拉圾堆裡撿回來的。更奇怪的是在那腿的切口周圍有一圈圓圓的像用錐子紮得小孔,而且兩條腿上都有,像要與之相對吻合似的。在那個胸像形的模特兒胸部下方也有一圈圓圓的小孔,使人感到在那胸部和兩條腿之間像是用細繩或銀絲之類的東西連接過。胸像的肩部和胳膊的頂端處沒有那樣的小也孔,各自上面只有兩個較大的洞,也像是用細繩什麼的把他們縫合到一起過。」 講的實在是入微入細。小五郎為什麼要絮絮叨叨地繼續這無聊的談話呢,武彥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當然,最初模特兒是沒有那些窟窿的。顯然是後來什麼人為了某種需要才紮的。我在想,如果模特兒是贊妨從舊物市場買來的,那麼窟窿是在買前就有的呢?還是在買後才有的。我認為無論是多麼喜歡古怪物品的怪人買回那樣的帶窟窿的模特兒,來作為裝飾品都是不可思議的。然而,看作是在買後才有的窟窿是合乎邏輯的。」 說到這裡,小五郎又停住不說了,他耐人尋味地微笑著掃視了一下三個人。大河原和由美子夫人都被小五郎那奇妙的談話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夫人一直沒有說話,她沉默著,莫名其妙地對明智這個人物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興趣,她顯得十分興奮。武彥聽著小五郎那不可思議的談話,看著大河原夫婦倆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產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心情。他總覺得今晚的談話氣氛有些超出尋常。在沉著輕鬆的交談之中,隱約存在著某種令人不快的東西。只感到小五郎那利劍似的真意就要脫穎而出……小五郎繼續說道: 「我推斷這裡還存在著另一種可能性。贊歧經常出人卡住的舊物市場,這個舊物市場緊挨著黑市,在那裡一定有黑市經紀人在活動。那個古怪的畫家在那兒可能還買下了舊物市場上沒有的東西。如德國制的小型手槍等。另外,他也可能在那兒賣掉什麼。像化妝用的衣服啦,外套啦,皮包啦等物品。我把我的分析和蓑浦警長談了,他聽後立刻對於住的舊物市場進行了調查,摸清了贊歧的全部行動。在這兒,我把真實情況向你們透露一些。關於手槍的出處剛才我已經說了,那是贊歧從黑市上弄到的,是通過黑市經紀人轉賣給他的。那個黑市經紀人已被警視廳逮捕了。其它的情況雖還不太清楚,但我對那個舊物市場的調查仍抱有很大的期望。 「村越在臨死前兩天,曾抽出上班時間去找住在日暮裡的贊歧丈吉,只待了十幾分鐘左右就匆匆地趕回去了。蓑浦瞭解到這一情況後,突然襲擊地於當口探訪了贊歧的頂樓小屋,調查材越到那兒去的目的。於是,贊歧拿出了菱川師宣的版畫,辯護說他因要急用,村越就抽空送來了。當然,當時他搪塞了過去,而實際上他是把受村越之托在黑市上買來的手槍交給了村越。 「那麼,村越為什麼一定要馬上拿到那只手槍呢?在這兒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疑問。他是被人用那支手槍打死的,所以我認為,那支手槍不是村越自己要買的,他是受了什麼人的委託,通過不瞭解實情的贊歧弄到手的。是他根本沒有預料到自己將要被這支手槍給殺死的情況下,才買來的。我想那個委託人大概就是兇手。兇手用被害人為他準備的手槍,把他殺死。這是兇手已經決定了要殺死村越後,才讓他買手槍的,以此作為兇器。多麼狡猾的手段哪!」 此時小五郎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顯得十分嚴肅,臉色也有些蒼白,兩眼閃著異樣的光。 由美子的秘密 小五郎沒有再繼續那種耐人尋味的談話。他又微笑著閒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而後便輕鬆自然地告辭了,並相約說以後還要來。 小五郎走後,大河原和由美子夫人都沒有對他的來訪和所談的情況進行評論。在他們二人之間,好像背後議論明智是受到禁止的事情似的。然而,莊司武彥卻在沉思著:小五郎偵探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這不像是一般的探訪。他另外還有什麼目的呢?他無論如何也捕捉不到其中的含義。從小五郎的談話中得知密閉房間之迷解開了,古怪的畫家贊歧丈吉的死因也基本弄清了。可是,他為什麼和我們談這些呢?我們三個人不過是聽了這些情況,並沒有給他提出什麼可供參考的線察。而明智也沒有要聽的意思。那麼說今晚他是特意來告知調查經過的啦。不管怎麼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實在令人費解。一定還有另外的意思,而且,他也一定通過這次談話得到了什麼收穫才告辭的。武彥雖不很瞭解小五郎,但小五郎的性格決定了他是決不會做毫無目的的事情的,而且目的不達到他也不會罷休。大河原夫婦在小五郎回去以後一直奇怪地沉默不語,他們也在為小五郎的探訪而迷惑著,似乎預感到了一種不祥之兆。 武彥聽了大河原和小五郎的談話,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無法形容的異樣的感覺。在他的心頭出現了一團濃重的陰雲,而且那陰雲不斷地在擴展。他想起了姬田在熱海的懸崖上墜落的第二天,他和大河原一起到現場去調查時的情景。當輪到他趴在松樹下那塊很大的向海面延伸的岩石上,俯視深的有些令人眩暈的海面時,大河原說:「實際上是沒有什麼原因的,只要抬起這兩條腿就行了。」說著開玩笑似地竟真的抬起了他的腿。他嚇了一跳,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河原那時的語調、動作又浮現在武彥的眼前。這件事和小五郎的來訪並沒有什麼關係,但他下意識地聯想起那次的情況。 不知為什麼,這位白白胖胖的舊貴族突然變得心緒不佳起來。他心裡在想什麼呢?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不為人知的品質,好像不允許再往下猜測似的,變得十分可怕。當然,武彥產生出這種想法還有其它的原因。他和由美子夫人之間的那種情愛關係,一直在暗地裡悄悄地進行著。在這種情況下,小五郎的突然來訪,更增添了他幾分異樣的恐怖。 自從那次浴室裡的情事以後,到現在不過是十幾天的時間,這期間大河原因有事回家很晚的情況只有三天,這三天他都會和夫人幽會了。由美子的愛欲一次比一次瘋狂,那種瘋狂的欲望使武彥驚奇得眼花繚亂。白天的高貴小姐和臥室中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你不怕先生嗎?」 武彥看著發洩完瘋狂的愛欲、漸漸地平靜下來的由美子挖苦似地說。他總是把主人大河原稱為先生。 「你害怕吧。我可不害怕,先生愛我勝過愛他自己。這不是普通夫妻的愛。與此相比,他的愛更具特色也更強烈。他什麼事都允許我做,也肯為我做,包括犧牲他的愛情。這一點只有我知道。不過,我也不想使先生傷心。你明白嗎?明白了口吧。」 如此一種論調。她這樣說著,白皙的裸體挨緊了武彥的軀體並吻著他。武彥感到自己似乎在聽著天外之音,那意思不等於是在說「即使丈夫知道了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和丈夫之間有一種超出一般的愛連結著」嗎,對於這種理論他還不十分理解。這麼說,「我不就只是一個泄欲工具了嗎?」想到這裡,武彥不能不感到一種極大的失望。 「我要一個人得到你,我恨還有其他人分享我的愛。」 在那一瞬間,他終於聲音沙啞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但他自己還沒有把這事具體化的打算。若具體化只有「私奔」了,可他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話不過是一時感情衝動而無視一切的願望罷了。由美子什麼也沒有回答。她也許知道那是他在一時衝動之下信口開河,並不是深思熟慮的想法。 然而,儘管如此,隨著他對由美子的愛欲的增長,他在愛上的排他性,也就是嫉妒心也愈來愈強烈,這是毫無辦法的。還在很早以前,在他的心裡就萌發了這樣一個疑問,他懷疑由美子如此深深地愛著的,他不是第一個,也許還有過其他人。這種模糊的疑問從小五郎來訪的那個晚上開始,又被突然間染上了濃厚的色彩。 無論是姬田還是村越也許都得到過夫人的愛。而且,兩人奇怪的死和夫人的愛戀也許有著某種聯繫。這種奇怪的念頭有一股無法抑制的力量在武彥心頭翻湧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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