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女妖 | 上頁 下頁 | |
二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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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不討厭。尤其是元祿歌舞伎我很喜歡。」 「你去過歌舞伎茶座吧,在上月的三日你沒有去歌舞伎茶座嗎?」 蓑浦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臉色,但沒看出他有絲毫的變化。 「歌舞使茶座嘛,我好久沒去光顧了。沒錢哪!我又不是個連站席也不在乎的劇迷。與此相比,淺草很好。淺草的女劍劇好啊,使人不由得產生一種鄉愁,和對少年時代無限懷念的憂傷之感。」 他又岔開了話題。這個奇怪的男人如果在編織謊言,那真是無技巧的天衣無縫。了不起的傢伙。連富有經驗的老練刑警都感到他有些難以對付。 「你剛才說村越來過,是上午吧。今天他應該上班哪。」 蓑浦又換了一個話題。這回再沒有收穫就沒別的辦法了。 「是午前,坐出租車來的。只待十分鐘就回去了。儘管是公司的上班時間,但不過是像上了一次時間稍長一點的廁所。不會有什麼妨礙的。」 「一定是有很急的事啦。如此著急的事到底是什麼,能跟我說說嗎?不能講吧。」 嘿,抓到尾巴了,看他如何解釋。利用上班時間,還要非乘出租車趕來不可的事,是不多見的。那是什麼呢。 然而,對方沒有半點的驚慌與不安。他的紅唇微微地笑了,用手搔著因頭皮過多而使亂蓬蓬的頭髮都有花白的頭,說道: 「很為難哪,是對警長有些不好說的事。不過,並不是買賣,我想是定不上什麼罪的。其實是這樣的。」 怪畫家說著來到房間角落的櫥櫃前,從舊雜誌的後邊取出一卷細長的紙。 「這東西本不想讓警察先生看的,但您似乎懷疑什麼,所以只好這樣了。為了讓您相信我和村越與殺人案件沒關係,只好如此了。」 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把紙卷打開,放到了鋪席上。這是一幅全黑色的男女秘技版畫圖。是使用普通的版畫紙兩張大小的厚厚的日本紙,用本版印刷的古拙圖畫。 「我不知道警長對這個東西瞭解不瞭解,這可是菱川師宣的版畫呀。非常珍貴的。是從已死的畫主人的朋友那裡買來的貴重品。本來是五幅一套的,可我只有這一幅,有些賣不上價,但賣二萬兩還是沒問題的。不同的買者,賣上五萬兩也是可能的。怎麼樣?多麼迷人的肉體呀!這是第一次印刷。」 他眯著雙眼,紅紅的嘴唇顯出垂涎欲滴的樣子。 「一個月前,我拿它到村越的公寓給他看,就放在那兒了。可是,我最近錢很緊,需要用這幅畫。明天早晨就沒有吃的東西了。還要交房租,很可惜但沒辦法。因此我昨天給村越打了電話,讓他趕緊把圖給我送來。怎麼樣,這不是急事嗎?於是,他叫了出租車送來了。」 蓑浦警長聽完,覺得他說的也許是真的。如果是說謊未免太精彩了。再假設這是他預先準備好的藉口,那村越和這個贊技實在是可怕的對手。蓑浦一時還搞不清究竟是哪~種情況。對方那滿是鬍鬚的面孔,減亮亮的眼睛,以及那紅紅的雙唇,使他感到一種異樣的壓迫感。他心裡很不痛快。 這之後,他們又隨便地閒房了幾句,他便告辭了。這次來訪,結果是一無所獲。在古怪的畫家的房間裡告辭出來,他不管是遇到附近商店的老闆娘,還是在路上玩耍的孩子,都要尋問十一月三日有誰看見畫家外出沒有。他先說出村越的打扮與體態,然後問有沒有像他的人從胡同裡出來過,之後又說出穿灰色大衣戴灰色禮帽的外貌。然而,這個胡同是過往行人的通路,而見他說的裝束與打扮又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人們不特別留意是發現不了的。 沒別的辦法,他只好繼續跟蹤村越。他想再去找明智小五郎商量一下。然而,在五天的跟蹤仍是一無所獲之後,連這位老刑警也有些失望了。他決定停止兩天跟蹤戰術。可誰知,就在這期間,第二個事件發生了。村越均被人殺害了。 神南莊公寓 神南莊公寓坐落在距澀穀車站的不遠處,四周被大片的宅院所環繞,是個環境十分幽靜的地帶。神南莊是過去的住宅改建的,過去是純歐式風格的木造建築。從戰爭期間到後來,公寓主幾經更換,建築已破舊得不成樣子,簡直成了無人居住的凶宅。現在的公寓經營者把它買下來以後,重新改建成了公寓。同時又增建了一些設施,建築的外觀也得到了修繕。 這座建築儘管經過了改造,但仍留有某些古樸的純歐式風格,喜歡這種風格建築的人住了進來。村越的房間在公寓的一角,過去也許是主人的臥室。房間的內部仍是古式的歐洲風格,牆壁的隔板上刻有古樸的花紋,色彩多樣的壁紙也令人產生一種懷古之感。窗戶是向上推開的老樣式,那樣的小窗戶在約可鋪十張鋪席的房間裡,只有三扇。房間的採光條件很不好,顯得有些微暗。這種幽靜、沉穩之感很適合村越的性格。 十二月十三日的晚上,村越從公司回來以後一直待在家裡。他是在家裡被什麼人用手槍擊中胸部致死的。 村越的隔壁住著年輕的某公司職員高橋夫婦。他們夫妻並不是與這個故事有重要關係的人員,但他們是神南莊公寓殺人事件的最初發現者。 那天晚上,喜歡音樂的人都焦急地等在收音機前,準備收聽八點四十分播放的剛從法國歸來的小提琴手報口十三郎的初次廣播演奏。在巴黎享有天才美譽的級口,早已在日本的新聞界引起轟動。他歸國的歡迎會熱烈非凡,在日比谷公會堂的初次演奏更是盛況空前,很難買到入場券。這些記事都醒目地登載在報紙上。報口成了這一年度藝術界最受歡迎的人士。因為是這樣一位家喻戶曉的極受歡迎者的初次廣播演奏,喜歡音樂的人們都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守在收音機前準備收聽。 村越的鄰居高橋夫婦不十分愛好音樂,但由於聽到了這些宣傳和評論,也打算一聽為快。他們生怕漏掉這次收聽機會,早早地就在收音機前布下了陣勢。兩人一邊慢慢地品著咖啡,一邊等待著演奏的時間。 八點四十分,廣播裡響起了悠揚動聽的小提琴演奏曲。 對音樂並不內行的高橋夫婦,不知不覺地也聽入了迷。整個公寓像演奏大廳似的,十分沉靜。小提琴的美妙樂曲回蕩在公寓的各個角落。無論是哪一個房間,都像是在收聽。人們感到這不是在聽廣播,而是面對面地在聽報口十三郎的演奏,因為他們聽不到有絲毫雜音。 使人心蕩神馳的二十分鐘演奏結束了。最後的旋律猶如山間細流,漸漸地消失了,廣播開始九點的報時。就在報時後的一刹那,不知什麼地方響起了激烈的震耳的響聲。那不是廣播裡的聲音,既像是粗暴的撞門聲,又像是街上汽車輪胎冒炮聲,可又都不像,一種恐怖之感隨之而來。 高橋夫婦驚恐地相互看了一眼。 丈夫關掉了收音機。 「是什麼聲音。好嚇人哪。」 「不是隔壁嗎?像是從隔壁發出的聲音呀。」 他們的房間與村越的房間相隔一層厚厚的牆壁,又因是寒冷季節,門窗都關得很嚴,所以還不能完全斷定是從哪兒發出的聲音。夫婦倆都感到像是在隔壁。他們從未聽到過槍聲,剛才那聲音或許就是槍聲吧。這種疑念使他們夫婦二人有些毛骨悚然。 「去看一看吧。」 丈夫來到走廊上,敲了敲村越的房門。裡邊沒有回答,一片死亡般的寂靜。擰了擰門把手,打不開,裡邊像用鑰匙鎖著。從屋子裡射出的微微的燈光看,人不可能不在家。方才,收音機像是還響著啊,儘管在隔壁也是有所感覺的。可現在鴉雀無聲,收音機大概關掉了。那是誰關的呢?他一定還在房間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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