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暗室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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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飄落到池中的茶花 猶如水池的紅眼睛…… 真弓正在讀其中一首詩,突然她好像很害怕似的往周圍看了看。 已經決七十歲的那個過堂伯伯,身上的氣味竟然像二十歲青年小夥子似的。他的腿肚紅潤而光亮。 至今想起前天晚上從門鎖孔中看到的情景,真弓就感到莫名的恐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人不是江堂伯伯。雖然他的臉和聲音都和伯伯一樣,但肯定是什麼怪物裝扮的。她心裡甚至在想,說不定真的像故事裡講的那樣,一個可怕的野獸把伯伯吃掉,然後又變成伯伯的模樣。 「啊!是誰站在那裡?」 真弓渾身發抖地朝隔扇外邊喊了起來,因為她聽到好像有人走動的聲音。 也許是她聽錯了,隔扇外面沒有人回答。 一人獨會的深夜 鵝毛大雪沙沙打在防雨窗上 真弓重又把目光移回到詩集上,但怎麼也讀不下去。 也不知父親現在在做什麼。在火車裡,或者下了火車在去烏居嶺的路上?是那個像妖怪似的過堂伯伯把父親帶到那山裡去的。父親會不會出什麼事?放心好了,不會出事的。有村向我保證說一定保護父親的。有村就像故事裡講的騎上那樣,又聰明又勇敢堅強。 真弓眼前又浮現出有村那英俊剛毅的面孔。他愛我。他說過他會為我做任何事情。用不著擔心害怕,因為有那樣英俊勇敢的騎士在保護著我。 她心裡想著有村,不知不覺所有的不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真弓心不在焉地看著桌子上的花瓶。小花瓶裡的一枝小巧的月季花在散發著甜甜的香氣。 真弓看著這朵月季花,心裡在想像著。她的情思像水池裡的波紋一樣慢慢向四周擴散,仿佛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有村那英俊鮮亮的身姿。 她覺得好像有村微笑著悄悄走到她身後突然用溫暖的手抱住了她的雙肩。 此時的她感覺到的不是害羞,而是夢幻般的溫馨。她甚至想對他用撒嬌的語氣說話。 他把她抱得越來越緊。她感到他有點近似粗魯,最後她被抱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突然,真弓從甜蜜的幻想中清醒過來。這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有村不可能偷偷來這裡。莫非這全是我的幻想?可眼前這抱著我的雙手既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是實實在在的人手。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不正常,無意中扭頭向後看了看。 結果她看到了一張怪物似的臉正在朝她可怕地笑著。這個怪物頭大得出奇,頭頂平平的,頭髮稀疏而細弱,兩眼佈滿血絲。 從怪物的蒜頭鼻子和嘴唇厚得出奇的嘴裡呼出來的令人窒息的臭氣直向真弓臉上撲來。 真弓害怕極了,她剛想驚叫著擺脫怪物的手,嘴就被一個白色的軟軟的東西給捂上了。怪物死死地抱著她,使她絲毫動彈不得。捂在真弓鼻子和嘴上的東西,臭氣濃烈得難以形容。真弓剛一吸氣,臭氣立刻進入她的體內,並迅速向全身擴散。她感到眼前一片灰白,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意識也漸漸地像一團煙霧似的模糊起來。 「哈哈哈哈,請小姐恕罪,忍耐一下。」 說罷,身後的怪物鬆開了手。失去知覺的真弓癱倒在了地板上。 怪物還在冷笑。他身子像十二三歲的孩子,可卻長了一顆三十來歲的成年人的大腦袋。原來是一個徐德。 一提起偉儒,可能各位讀者立刻就會想起一天晚上,在殺人公司的密室裡那個大曾根龍次的助手,那個身穿金絲服裝的怪物。對,就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今天沒有穿金絲服裝,而是穿著工人似的西裝。也不知他是怎樣送來的。他的到來,一下子打碎了真弓甜蜜的幻想。 這時拉門外面有人小聲問道: 「好了嗎?」 「嗯,好了。快把箱子抬進來!」 佛德話音剛落,兩個工人模樣的人就抬著個松木大箱子打開拉門走了進來。說是箱子,其實更像簡易包裝箱。 其中一個人舔著流出的口水,用手指頭戳了激真弓的臉蛋說: 「這具『屍體』真漂亮。」 「喂喂!別開玩笑啦!快把她裝進箱子裡去。這可是咱們頭兒的寶貝新娘子。」 三個人放肆地開著玩笑,把真弓放進箱子,並用釘子把箱子蓋釘上。 收拾完畢後,三個人抬起箱子匆匆忙忙沿走廊朝大門口走去。旁邊的一間房子的拉門敞開著,裡邊躺著不醒人事的仁堂家的老男僕和保姆。可能休儒事先用麻醉藥把他們兩個也麻醉倒了,難怪真弓的房間裡那麼大的動靜,誰都不過來查看一下。 一台卡車在門外面等著。三個傢伙冒充江堂家雇來的搬運工,把裝著真弓的箱子裝上卡車後,一個人坐進駕駛室,其餘兩個爬進車箱躲在了箱子後面。 就這樣,這輛可疑的卡車卷著塵土朝遠處呼嘯而去。 暗室 真弓感覺自己好像沉在水底。在遠處的水面上,好像有人在吵嚷。「喂!喂!隱約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人朝自己這裡遊了過來。人在水裡是不可能說話的,可是那個人卻在水中邊游邊大聲地喊她。 後來,她感到叫喊聲大得像敲鐘似的,同時有一雙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在死命地搖動。她心裡想,在水裡不能睜眼,但她又不能不睜眼。她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氣。 「啊!你醒過來啦?小姐,你不要怕。」 聽到這個聲音,真弓立刻又想起那股臭氣。她這才發現眼前這張模模糊糊又黑又醜陋的臉原來是林儒的那張臉。 這裡不是水底,而是一個很暗的地方。身子下邊是冰涼的土地。徐儒蹲在她身旁。他腳旁邊老式的西洋蠟臺上點著一枝蠟燭。整個屋子裡只點這麼一根紅褐色的蠟燭,四周一片黑暗。 真弓心想,原來是我昏迷了過去。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被帶到了這個地方。 但是她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道這裡是東京市內還是偏遠的農村,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不過,她覺得這裡至少不是野外。因為,如果是野外,那麼天再黑也能夠看到天空的一些亮光,而且能夠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可這裡暗得沒有一絲光線,蠟燭上的火苗一動不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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