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鑽石的殺機 | 上頁 下頁
三五


  羅秀蘭說:「喔,算了,珍妮。唐諾對你怎樣看多娜,不會有什麼興趣。」

  「但是他看到我失態,大罵多娜想要毒死我。那真是笨得不得了。我病了。我神經。我歇斯底里。我走去見多娜要重新和她談談。我要重建一些好一點的關係。然後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我想——其實我沒有想。我們衝動一點——我們自南面來的人。」

  我只是點點頭。

  羅秀蘭說:「真的沒有必要,珍妮。」

  葛珍妮始終沒有把視線離開過我的臉。她的眼上是明亮透澈的,祈求著我要瞭解她。「我們這種南方說西班牙話的人,」她說:「相當重視家庭。我們不像這裡人種那樣只追求財富。我們追求家庭和諧,朋友友誼。我們付出一切以求心安,這種為家庭、朋友的付出,是北美的人少有的。我兩地都住過,我知道。」

  我說:「我只見過你女兒那一次。而且那是公事。」

  「那麼,你不是她朋友?」

  「以前我從未見過她。」

  「她也許曾向你提起過我?」

  「沒有。」

  「我對她無法瞭解,我們之間有很大的代溝。她比較美國化,她有雄心。她想達到她的理想,沒有什麼可以阻止她。告訴我,西牛賴(西班牙話賴先生)。即使能夠變成一個藝術家,但是放棄了愛,又如何?愛是生活最重要的一環——愛家人,愛朋友,把這些牢牢的放在心頭才是人生,沒有這些,其他成就都是假的。」

  「在我們國家,有朋友的人才是有財富的人。比索(中南美諸國錢幣名)多,朋友少是可憐人。你清楚了嗎?」

  我說:「我從來也沒有到過你的國家。我只聽說過。」

  「是如此的,這是我們的教條。而現在,我的女兒,她背叛了我。我被她甩在一邊。我,我是她媽媽,她信賴我嗎?不,她信賴她畫筆,信賴她的圖畫。看到她的畫,你就見到她的雄心。雄什麼心?要成功。成功什麼?嘿,狗屎!什麼也不是。放棄親情友誼,能有什麼成功?有什麼可以和愛相提並論的?」

  「你說她沒有朋友?」我問。

  「沒有朋友,她把他們拋向一邊。她只有雄心。她念書,她工作,說這樣可以增加智能。但沒有心腸和熱誠的智能,有什麼用。成功而沒有朋友,一如人在沙漠裡,眼望所及的都是你的地,但無別的人類,擁有有什麼用?什麼人要擁有無人的荒地?」

  「棕櫚泉那邊很多人相當自得其樂的。」我說。

  她像受了傷:「你開玩笑。」

  秀蘭說:「當然,他會開玩笑,珍妮。我們北地的人都如此的。我們不願表露我們內心時,我們開玩笑。唐諾有什麼不知道的。再來點茶,唐諾?一顆糖,再來點乳——喔!」

  裝乳酪的小缸自她手中一滑,撞到推車的邊緣,一下砸碎在地上。「快,珍妮,弄個拖把,拖一下。」

  珍妮跳起來,上下走進廚房。

  「再拿一缸乳酪來。」秀蘭叫道。

  她轉向我:「唐諾,真不好意思。」

  「不必,你是故意的。」

  她眼睛笑了。一種知己知彼式的微笑。「什麼也逃不過你法眼,是嗎,唐諾?」

  我不吭氣。

  她說:「要知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急需能做好。我相信你是能辦好的。」她把聲音降低,快快地接下去;「麥洛伯很可能有幾個保管箱。這些保管箱可能不是用他真名租的。你能找一批人遍找這些銀行——?」

  葛珍妮自廚房出來,手裡帶了一塊洗碗布,她把乳酪用布吸幹,又把乳酪缸的碎片一片片撿起來。

  秀蘭說:「再替賴先生弄些乳酪來。」

  羅秀蘭等珍妮進了廚房,她說:「我認為麥洛伯尚有好幾個這種保管箱呢。」

  「用來裝信託金的?」

  「我不知道。我——我也希望能知道。你知道我會有興趣的。」

  我說:「找這一類資料,你也不必聘雇私家偵探社的。有人死亡時,加州州政府就要收遺產稅。租個保管箱也許可以漏一些遺產稅,州政府是非常不喜歡的。所以州法對這件事很嚴格。有很多法條、規定是專門用來對付租個保管箱,想避免死後付稅的。」

  「你在笑我,當我笨蛋——」

  「沒有,只是告訴你事實,你不必擔心麥洛伯的保管箱。」

  她傾向我,她問:「你能保護合利叔嗎?」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以為然。」

  「為什麼?」

  「因為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

  「生意。」

  「但是我願意付你,他另外還要付你。」

  「我知道,但是極可能我湊不出時間來。」

  「你是拒絕做這件事?」

  葛珍妮自廚房裡叫出來,說剩下的乳酪不多了。

  「找個小缸拿出來就是。」秀蘭不耐地說。

  「她是替你工作的?」我問。

  「老天,不是!她是個朋友。有時她真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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