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一翻兩瞪眼 | 上頁 下頁


  他扮了一個憎厭的鬼臉。「一點也不急,」他說,「他們是老病人,理應伺候。一批超過50歲的有錢神經質,玩牌每天打到12點,肚子裡油水太多,又不斷喝酒,沒有運動,體重超過太多,當然麻煩就接踵而來。」

  「實際上沒什麼病?」我問。

  「當然有很多病,」他說,「血壓高了,動脈硬化了,腎臟吃不消了。他們對自己的健康,認為不是自己的事。他們汽車壞了,叫技工給他們修理。身體不舒服了,叫我給他們修理,我是他們身體的技工。」

  「你怎麼處理?給他們一張食譜?什麼可吃,什……」

  「食譜個鬼!只要你建議改變他們生活方式,他們明天立即另請高明。每星期四、五個宴會,你怎麼能注意飲食!連我都不能做到,怎能要求病人做到?我給他們鎮靜劑。告訴他們,好好睡一覺,沒有精神,明天不能多打4圈,或是叫他中午吃次素食,晚上稍稍開葷不妨。奇怪,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連我自己也討厭的謊話。」

  「因為我問你,因為我也想知道。」

  他的語氣轉變。「把你的好奇心都集中在找史娜莉小姐。」他說:「讓我來管我的病人。」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時,我說:「我已經知道首飾在什麼人手中。不是史小姐。」

  「什麼人?」

  「你。」

  我現在注意到,他眼皮有多腫。他已經很努力了,但眼睛還是睜不大。「我!」他說。

  「沒錯。」

  「你瘋了!」

  我說:「沒瘋,我推理不太會出軌。珠寶失竊實況,不可能像你所說。警方一定問過你首飾的形狀重量。有人典當,警方一定可以發現歸還。1000元獎金太多一點。你也出得沒什麼理由。

  「我的臆測,保險箱中另有對你十分重要的東西,你發現被竊,你希望知道是什麼人下手,但不能用一般方法。所以你請你太太把首飾交給你,放入保險箱。你自己在第二天早晨把首飾拿出來,再請警察來。這樣,不論是誰拿了你的東西,都加重了負擔。史娜莉受不住這個壓力。當她瞭解,你要把珠寶失竊的事套到她頭上的時候,她怕了。也露出了一切你要的馬腳,現在你希望先找到她,談一談。」

  他把門關上,向我走回來,走得很慢,怪怪地,好像想揍我。距我二步的地方,他站住了,對我說:「賴,真是太荒謬了。」

  我說:「不管怎麼樣,我來這裡的目的是幫你忙。病人不給你說實話,你沒有辦法幫他忙。你不說實話,我也沒有辦法幫你忙。你要見史小姐不是為了首飾,對不對?」

  他說:「你的推理完全錯了。你找到史小姐,把首飾弄回來。你的責任就完了。不要亂作推論。」

  他看看他的表說:「我得去看這兩個病人了。我還要先到藥房補幾張處方。你在這書房等我。在超短波治療器裡,你會找到一些有趣的書。我回來後我們再聊。」

  「哪一個是超短波治療器?」

  「我那舒適椅左手側那個,你可以坐我的椅子,把燈打開,慢慢看。」

  「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又看了下表,說道:「我9點鐘可以回來,最遲9點半。不要亂推理。不要亂跑。坐下來看書。」他說完轉身,很快地走出書房。我有感覺,他很高興能離開。

  §2

  春天或是晚秋,加州有一種特殊的沙漠強烈風暴,當地的名稱叫做聖太納,有時也稱為聖太阿納。風暴之前1小時,天空清晴無塵。一眼可以清楚望透數裡之外。空氣溫暖,不流通,停滯著。絲織品、人造纖維等衣服,都會沾上靜電,發出劈啪聲。

  突然一陣大風自東或北吹下,很熱,很幹,混和著大量細沙,沾到人的嘴唇及牙齒上。通常這種風連吹3天3夜。風來的時候,一切東西都因幹熱而脫水,人的精神也煩躁,大家變得很激動,身上出的汗,因空氣幹熱立即蒸發,但皮膚上又是沙礫又是細沙。

  我坐在戴醫生的書房,做一點思索工作。書房有一個陽臺。當空氣完全靜止時,好像房間的窗,沒有一個是開著的。我起身走出陽臺觀望。

  一眼看到星星滿布的天空,我知道聖太納要來了。星星一顆一顆清清楚楚,各自發著燦爛的光點。陽臺外的空氣,和書房裡的沒有二樣,也是幹熱無動靜的。人的神經緊張到一觸即發的程度。

  我回到書房,戴醫生所說的儀器,確是個唬人的東西,外表有數字轉盤好幾個,儀錶好幾個,還有一打以上的開關。一塊鍍金板上刻著「環球超聲波治療股份有限公司」及「超聲波治療儀,166萬能型」等字樣。仔細觀察可以見到側面有一按鈕,按下可以打開儀器側板。裡面藏的只有書,沒有電線。我拿出三、四本,打開燈,開始閱讀。

  我讀完一本偵探小說的第3章時,狂風開始了。它一下刮到房子牆上,整個房子都可以感到爆炸似的威力。我聽到無數的門碰上聲和窗碰上聲,人跑步聲和急急忙忙關窗聲。我也把書房所有窗都關上,但是沙子還是從縫中吹進來。

  我又繼續看書,發現很有興趣。戴醫生選擇偵探小說的口味很高,這本小說使我好像自己在辦案。時間也不知不覺過得很快。

  我後面一塊地板發出點聲音。

  風暴本來已使我神經處於緊張邊緣。我跳起來,把身轉過來,小說落在地上。

  勞芮婷站在那裡,用她黑大而熱情的眼睛看著我。她在笑我跳起來的樣子。「你在等醫生回來?」她問。

  「是的。」

  她很有教養地微笑一下,以示不太同意。我看看表,10點40分。我說:「醫生說最遲9點半,一定回來。」

  她說:「我知道,他有的時候控制不住……夜晚出診又逢到急診。戴太太說也許你願意明天再來。」

  「我再等一下……會不會打擾太多?」

  她說:「你真想等醫生的話,我們也可以安排你住下。」

  「我還不知道醫生的意思。」我說:「我只知道我的意思,我必須立即開始工作。我希望從他多得到一點信息。所以我要等他回來,好早點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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