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女人等不及了 | 上頁 下頁
五一


  「我發現我不是坐下來工作那一類的人。我決定乘郵船旅行。希望能多見點世面。」

  「有沒有。」

  「有。」

  「那又發生什麼了?」

  她說:「有個有錢的花花公子在船上,他很有錢。他要行動,我要鈔票。」

  「為什麼,你不是已經有錢了?」

  「我要更多呀。我感到有錢就有安全感。尤其對我來說,我感到除了錢,沒有更安全的東西。」

  「你把自己出賣了?」

  「我不喜歡用『出賣』這二個字,他很大方,我也看得開。我們去南美和地中海。」

  「一次玩那麼多地方?」

  「好幾次旅行。」

  「旅行和旅行中間呢?」

  「我們住一個公寓。」

  我沒說話。

  「不要因為我說的嚇了你,」她說:「人生千奇百怪,你知道不全的,掉下去多容易——」

  「掉哪裡下去?」

  她說:「我也不知道哪裡。不見得是天性醜小姐所謂污穢不堪的場所。這不過是個人利害影響而已。」

  「好,說下去。」

  她說:「然後我遇到木宜齊。」

  「是他先向你示意的?」

  「別傻。他很寂寞。是個有病的人。他一生工作太忙,能玩的時候已經忘了怎麼玩法了。他如試著玩,別人都要側目奇怪了。人們眼中他是塊老掉牙的化石。他合適的位置是滿臉陰鬱的在甲板上散散步,左手的老太太要告訴他膽囊被切除的全部過程。右邊的老婦人又要給他看她姐姐孫女兒的照片。」

  「又怎樣了。」

  「我知道木宜齊喜歡我。我看得出來。但是我沒有在他前面玩花樣。我試著使他快樂。提起他生活的興趣,我相當成功。」

  「你做些什麼?」

  「喔,我讓他請我喝酒。使他大笑。他說老掉牙的笑話,我就笑。有時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彎裡,看著他,讚美他是最好的商業英才等等。」

  「不過那個時候你不是自由之身呀。」

  「說得沒錯,但我沒欺騙任何人。我從不欺騙人。唐諾,我可能出了名,可能別人會如此想,但我從不欺騙人。」

  「之後呢?」

  「宜齊常給我寄明信片。我和花花大少弄垮後,宜齊到紐約來看我。他要試著重過郵船上那種無人管的快樂時光。」

  「成功嗎?」

  「在陸上就是沒有這種氣氛。」

  「為什麼?」

  「我不知道。大概船上活動範圍小,人被強迫捆在一起,每人只好遷就相同的興趣。吃飯在一起,喝酒在一起。見到的人都是來玩的。沒有別的事可做,不必匆忙,沒有緊張,大家笑在一起,玩在一起,和陸地上不一樣。

  「在紐約我起得晚,要把自己打扮漂亮,男朋友來接我,才出去逛。能做的事亦不見得多。看戲不見得有票。俱樂部賭賭錢,飯店吃吃飯,也無非這些老地方,熟人多。人太多,朋友反而減少。」

  「之後呢?」

  「之後宜齊就玩起真的來了。他實在太寂寞了,也實在感到老了。想到人生不再了。」

  「他要你嫁給他?」

  「他要生命,活躍,他要我。」

  「你怎樣對他說?」

  「唐諾,我希望你真相信我對他怎麼說,我告訴他我可能是壞人,我告訴他不一定要和我結婚,甚而告訴他和我結婚會後悔。」

  「他說什麼?」

  「唐諾,我幾乎不可能用言語來形容宜齊,使你能看到真正宜齊的心態。宜齊一直工作太辛苦了。他從沒有玩樂過。有一度他結過婚,他太太整天囉唆,並且要知道他每一分鐘的行蹤。他的家庭生活一向十分不好。」

  「我知道了,」我說:「他的太太不瞭解他。」

  「不是,」她說:「不是像你想的。他是因為婚姻不美滿,他無法在家多待,整天在辦公室避難,拼命工作。最後在工作上反而成功,賺了很多錢,最後別人批評他是賺錢機器,說他從不玩樂。」

  「變個呆子?」

  「是的。」

  「然後呢?」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有太多的錢。他知道我和他沒有戀愛。他也坦白地說他也不是愛我,但他承認喜歡我。而且受我活力的影響。他說他只要看到我。他要在我身邊看我玩,聽我笑,跟著我。他說他願為此付錢。」

  「怎麼付法?」

  「把我娶回去做太太。他說在丹佛實在沒有其它方法。他不能把我收為情婦。而且情婦也只能偷偷拜訪一下。他要我住他房子裡。隨時見得到我。」

  「你怎麼辦?」

  「我說好。」

  「之後你對這買賣反悔了?」

  「我沒有反悔。我接受這樁買賣的時候是經過考慮的,我會堅守信用的。我知道我要不快樂,木宜齊的錢花得就不值得了。我使他花的每一分錢都沒白花。」

  「他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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