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迷人的寡婦 | 上頁 下頁
一四


  我們的桌子是被安排在大廳正中央的。廳裡每一個人都可以見到我們,也知道我們在大吃大喝——每一個人都可以見到,除了在卡座後的人。

  卡座多半為成雙成對的人所設,這些人言行謹慎,由侍者帶路進去,一旦進入,侍者立即將布簾放下,非必要絕不打擾。

  比起大廳中央燈光輝煌,大廳邊緣是陰暗的一面,而我們是在照明最亮的部分。

  餐廳生意興隆。大廳裡每一桌都是滿的。好幾桌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其中一位是專欄作家尹科林。

  一位侍者來到桌旁,說:「賴先生,你能接一個電話嗎?電話中的人說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我向同桌兩位道聲歉,站起來。

  白莎和警官幾乎沒有注意到我離開。

  我跟了侍者來到大廳外走道上的電話旁。

  我拿起話機說:「哈囉。」

  一個緊張而做作的聲音說:「這是設好的一個圈套!你不要走進去呀!要當心呀!是個陷阱。」

  「什麼呀?」我說。

  「別太老實,有人在害你呀!」

  對方把電話掛上了。

  我花了點時間問餐廳的接線生,試查電話來源,沒有結果。

  過了半晌,我就自己摸索向回跑。

  一個高挑兒身材的女侍者身影,出現在大廳較暗部分。她用嫺熟的手法托著餐盤自對面走來。大餐盤的一部分托在她右手手掌上,一部分靠在她右肩上。她的身材真是令人讚歎。

  我正好擋住了她的路。

  她無助地環顧四周。我背後是一個掛著布簾的卡座,布簾有個一、二寸的縫隙。我只好退進卡座不到半個身體,讓點路給她。

  她給我一個有如擁抱的一瞥,以示感謝。她說:「你真好,謝了。」

  我沒有回頭看看卡座裡有沒有人,不過我還是背著臉說:「對不起,我只是讓路給女侍者。」

  女侍者經過我前面,我回到我們自己的桌去。白莎在說話。宓善樓紅著臉,我坐下去,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另一位女侍者走進十三號卡座。十三號卡座就是我退進去過半步的卡座。她托著一個餐盤,裡面是糖醋排骨、米飯、麵點等中式晚餐。

  她推開布簾時,我正好看到她。

  她向內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退後半步。

  突然她尖聲大叫,充滿恐怖的大叫。

  然後,她雙膝一軟倒下來,一餐盤的碗、碟、盅、盆稀哩嘩啦摔破在地上,那聲音和她的大叫一樣驚人。

  卡座的布簾恢復原位。

  全廳突然鴉雀無聲。客人互相對望,又看向倒地的女侍。一個人跳起來,奔向那女侍者。他彎身向她。

  領班的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鑽出來。繞過倒在地上的女侍及摔爛的中菜,分開布簾,向裡看去。

  宓善樓看向我問:「你在那邊和女侍者搞什麼鬼?」

  「什麼也沒有呀。」我說。

  「你在吃人家豆腐,我看到的。」

  「那不是那個卡座,也不是那個女侍。」我說。

  領班的突然自卡座出來開始奔跑。他大喊:「殺死人啦!謀殺呀!」突然他自己覺得失態了,停下來。

  宓警官突然把椅子向後一推,站起來向出口,快速溜走了。

  「怎麼回事呀?」白莎問。

  摔掉餐盤的女侍者慢慢地站起來了,自己走向廚房,把破餐具和食品留在地上。

  大廳裡的就餐者立即做出兩種反應,一種是非常好奇,要探個究量——是夫婦間來用餐的;一種是立即開溜,從現場消失——這種人大部分是男的年齡比女的大得多。

  有些人把未吃完的食品和約估的現鈔留在桌上。有的趁機開溜,管他回不回賬。這樣大一批人同時奔竄,侍者是怎麼也攔不過來的。

  我看向白莎。

  白莎說了一句她最常用的口頭禪:「他奶奶的。」

  「還留在這裡,想別人當你是證人來訊問你呀?」我問。

  白莎脹紅臉問:「這算什麼笑話。」她硬如鑽石的小豬眼因為喝多了酒精,水汪汪的。

  「你想宓善樓為什麼火燒屁股溜掉,那樣快?」我問。

  白莎翻著雙眼珠無聲地問我。

  我說:「想想頭條新聞:『警探鼻下發生謀殺案』。」

  「這個想法有可能。」白莎說。

  我告訴她說:「有那麼一天,宓善樓站上證人席。律師連續發問:他面朝哪一面坐的?他看到點什麼?他為什麼見不到更多?誰進入那卡座了?誰出來了?最最難堪的問題出來了:『警官,你喝了多少酒呀?』

  「假如他說看到東西了,地方檢察官會給他一大堆詰問。假如他說什麼也沒見到,地檢官會問他,如果沒有喝酒,他會不會有可能見到東西?」

  柯白莎急著想站起來,兩隻手把椅子撐得咯咯響。

  「唐諾,我們也快點走。」她說。

  「走嘍!」我說。

  所有匆忙離開餐廳的人,都擠在餐廳前的人行道上,大家在揮舞著手中的停車券,要求快速服務。

  我一眼看到替我停車的人。

  他說:「賴先生,請等一下。」

  我搖搖頭對他說:「馬上要。」一面塞給他五元錢。

  他看看鈔票,把牙齒露出來,笑道:「馬上給。」

  幾乎立即我拿到了車子,我想服侍白莎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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