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吠犬疑案 | 上頁 下頁 | |
五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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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不錯。」梅森說話的口氣就像問題都解決了一樣。 埃弗利疑惑不解地瞅著他,片刻之後說:「但我不明白那與本案的陪審團有什麼聯繫。」 「聯繫甚密,」梅森說,「陪審團就是觀眾,雖然他們人數不多。你知道嗎,成功的劇作家都必須瞭解人的本性,他們認識到大眾的心裡不可能長時間地保持某一種情緒。如果和你一起看那場戲的觀眾在那令人感動的一幕後沒有機會放聲大笑,那出戲就是一個大失敗。 「觀眾的情緒都是反復無常的。看到女主角悲慘的遭遇,他們情緒十分緊張,他們被她感動,真誠地同情她,甚至可以捨命去救她。如果他們能抓住戲裡面那個惡棍,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摯的情感,但是這種情感保持的時間最長不超過三分鐘。因為他們知道那畢竟是女主角的煩惱而不是他們自己的煩惱,深深地為她感動之後,他們總想放聲大笑以使感情的天平得到平衡。聰明的劇作家都知道這一點,他們會不失時機地給觀眾一次放聲大笑的機會。如果你研究過心理學,你就會發現這一點很重要。」 埃弗利眼睛一亮,說:「我想我已經明白啦。請告訴我怎樣將這一招用在陪審團身上。」 梅森說:「這是一次速戰速決、富於戲劇性的審判。地方檢察官的策略是儘量渲染這一謀殺案恐怖的一面,強調這不是雙方辯護人之間進行的一場智力競賽,而是要將一個行兇的惡魔繩之以法。一般情況下,辯護律師會極力消除由本案引起的恐懼感,暴跳如雷地反對出示那些恐怖的照片,手舞足蹈地高聲辯論,指手劃腳地盤問證人。這樣就可以使恐怖的氣氛得到緩和,可以將陪審員的注意力引到法庭上而不是讓其沉浸在謀殺的恐怖之中。」 「我認為在這個案子中你就應該這麼做。」埃弗利說。 「不。」梅森不慌不忙地說,「違反規律是要付出代價的,對於克勞德·德魯姆來說更是如此。他是一個邏輯思維能力很強的人,一個危險頑固的對手,但是他缺乏敏感和洞察力,沒有相對價值的概念,缺乏直覺,感覺不出陪審團的精神狀態。他喜歡一意孤行,剛愎自用,在對方辯護律師已盡了一切努力減輕了恐怖氣氛之後仍全力施展自己那套招數。 「你見過兩個拔河的人嗎?當其中一個突然鬆手時,另一個就會向後一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當然看見過。」 「其實原因很簡單,」梅森說,「主要是他用力過猛,他以為別人會繼續用力與他抗衡,而對方沒有這麼做,他自己做的太過分了,自己把自己摔倒在地。」 「我有點開竅了。」埃弗利說。 「一點不差,」梅森說,「今天早晨當陪審團走進法庭時,興趣濃厚的觀眾期盼著看到一出好戲。德魯姆一開始就製造出一種恐怖的氣氛,我不予理睬,而他卻一發而不可收,整個早上陪審員都沉浸在恐怖氣氛中。午後他還會故伎重演。這時,陪審員會下意識地尋求解脫,想聽一些能讓他們發笑的事情。他們會下意識地想聽一些像昨天那樣富於戲劇性的東西,放鬆放鬆恐怖的情緒。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調節行為。經歷了太多的恐怖之後他們需要一些笑料作為解脫,這也是人的情緒反復無常的表現。 「弗蘭克,記住這一點,審訊時千萬不可一味地激發陪審團的情緒並且讓他們一直受那種情緒的影響。 「人的思想如同鐘擺,開始可以讓它輕擺一下,然後逐漸加重,最後再發表一連串雄辯的演說激起陪審團對對方的滿腔憤怒。但是如果向陪審團陳述的時間超過了一刻鐘,而且連續不斷地撥動一根心弦,你就會發現沒等你說完,陪審員早就心不在焉了。」 這個年輕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問:「你準備今天下午改變陪審團的態度嗎?」 「是,」梅森說,「今天下午我要徹底打贏這場官司。我要加快審訊速度,既不反駁對方,也不過多地盤問證人。德魯姆會不由自主地發現案情審訊進行的如此之快以致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三四天來他營造的恐怖氣氛在兩小時內全壓在陪審團頭上,使得他們難以承受,他們會不失時機地放鬆一下自己的情緒。 「德魯姆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肯定會義無反顧地奮力拼殺。然而他會發現根本就沒有人與他抵抗,他就像騎馬奔馳在原野上,跑得太快,需要的信息跟不上,欲速不達,最後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你今天下午打算怎麼辦?」埃弗利問道。 梅森沉著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說:「今天下午我要爭取獲得無罪判決。」 他掐掉煙頭,說:「年輕人,咱們走吧。」 21 這天下午正如梅森斷言的那樣,克勞德·德魯姆一開始就請出了來自聖巴巴拉體育用品商店的職員。這位職員認定兇器是前年9月29日賣給被告的那支槍,他還出示了武器登記冊上登記的銷售時間以及貝西·福布斯的簽名。 德魯姆得意洋洋地向梅森做了個手勢,宣佈:「你可以提問這名證人。」 「我沒有問題。」梅森慢慢地說。當證人離開證人席時德魯姆不由地皺了皺眉頭,然後轉身朝審判室的觀眾興奮地喊道:「傳西爾馬·本頓出庭。」 西爾馬·本頓聲音深沉洪亮,在德魯姆的詢問下,她簡明扼要地勾勒出死者極具戲劇性的一生。從他在聖巴巴拉的生活到迷上波拉·卡特賴特而雙雙私奔;從買下米爾帕斯路那套房子與波拉非法同居到發現那個神秘的鄰居用望遠鏡監視他們;從發現那個鄰居就是受騙的丈夫到波拉·卡特賴特突然離家出走,最後講到這個謀殺案。 她陳述完後,德魯姆自鳴得意地宣佈:「開始提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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