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逼出來的真相 | 上頁 下頁


  「那麼硬,嗯?」我問。

  「就那麼沒人情味。」

  我跟了她到她的公寓。這一間比隔壁一間稍好一點。兩扇有百葉窗的門,後面是壁床。有一張飯桌,一張打字桌。打字桌上有架手提打字機和不少原稿。

  「你是作家?」我問。

  她指指一張直背椅。「請坐,」她說:「假如你是出版商,我想和你談談。」

  「老實說,我不是個出版商。」我告訴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你忙。你寫的都是什麼題材?」

  「我在寫小說,」她說:「我自己認為是部好小說。」

  「這部小說寫多少了?」

  「一半多一點。」

  「角色如何?」

  「很突出。」

  「性格上的衝突?」

  「不少。我的小說裡有懸疑。有主角左右為難,面臨必須選擇的場面,讀者會十分感興趣,到底他做了什麼決定。」

  「真是太好了。」我說:「這個洪國本,你對他清楚嗎?」

  「還相當清楚。」她說:「他來了五、六個禮拜了。」

  「什麼使你想到我是他的出版商?」

  「我知道他的出版商要來看他,他也在拚命趕他的小說,猛敲打字機。他是用兩個手指打字的。」

  「你知道他的小說是什麼題材嗎?」

  「不知道,我們說好彼此在出版前,不問小說題材的。我自己也有迷信,詳細內容是不和人討論的。否則會造成小說取材的雷同。」

  我同情地點點頭。「你和阿國是好朋友?」我問。

  「好鄰居,」她說:「他已經有女朋友。」

  「又如何?」我問。

  「白南施,」她說:「我今天下午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問她知道些什麼。你看,我們沒有電話。」

  「就住附近?」我問。

  「上面,八百三十號。」她說:「就在街上面幾個路口。她住六十二之一公寓,我希望她會知道一點。」

  「有理由,連她也會不知道嗎?」

  她突然說:「男人都一樣的。」

  「什麼一樣的?」我問。

  她澀澀的突然生氣道:「他們喜歡東逗西逗,真正要負責的時候-他們退出——溜了,逃走了。你找不到他了。」

  「你認為阿國是這種人?」

  「天下男人那一個不是這種人。」

  「出版商也包括在內?」

  她比較軟化了一點,又把我從頭到足看了一次。「假如你是個出版商,」她說:「你與眾不同。不過,無論你怎麼說,我總認為你是個出版商。」

  「我想做個出版商。」我說。

  「你是別人出錢,你代為出版的?」

  我搖頭:「不是,不是的。」

  「你並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名。」

  「你也沒有呀。」

  「我是傅麥琪。」她說。

  「我是賴唐諾。」我告訴她:「我會再回來看看洪國本回來了沒有。假如他回來請你告訴他賴唐諾急著要見他。」

  「我怎樣告訴他?賴唐諾為什麼急著要找他?」

  我猶豫了數秒鐘,好像要決定是否告訴她似的,之後我說:「我還是親自告訴他好一點。我倒不是故意賣關子,實在那樣好一點。」

  我站起來,走向門口。一面說:「傅小姐,你幫了很多忙,謝謝你。」

  「我還見得到你嗎?」

  「也許。」我說。

  「我覺得我的小說真的值得一看。」她說。

  「我相信是的。」我告訴她。

  她站在走廊上,看我下樓。

  我汽車裡正好有一台中古的手提型打字機。它狀況相當好,合適地放在一隻箱子裡。我把它拿出來。走幾步,來到皮靈街八百三十號。找到在二樓的六十二之一公寓。我在門上敲門。沒有回音。我走回幾步,敲六十一之一的門。

  應門的女人是個褪了光的金髮女郎,眼睛下面有了脂肪積存下來的口袋。但是曲線仍舊很好,也還有吸引力。她穿件上衣和褲子。從她臉上表情我可以看出來,她是在等什麼人,而我讓她大大失望了。

  我說:「請你原諒我,夫人,但是我急著需要一點錢,我想把這台打字機賣掉。」

  她眼光看得出,馬上有了興趣,她說:「要多少錢?」我說:「我的名字是賴唐諾,我是個作家。我現在要錢用。我希望你試試這個打字機,你肯出多少錢。我急著用錢。隨你出多少都可以。」

  她說:「我已經有一台打字機了。」

  「不會有這台好的。」我告訴她:「這台字體好,排列整齊,打出來的稿紙——給人好印象。」

  這下說到了她的心裡。

  「你試著打一段原稿,」我又說:「像排字排出來一樣,任何編輯都會注意看一下的。」

  「你怎麼知道我寫稿?」她問。

  「我在走廊走過好像聽到打字聲音。」

  「什麼人叫你來看我的?」

  「沒有人。我只是急著用錢,一定要賣掉這機器。」

  「現鈔?」

  「現鈔。」

  她搖搖頭:「這裡很多人用打字機,沒有一個人買得起你這台東西。」

  我說:「你試一下不買沒有關係。我也許可以和你換一台打字機。我拿你的打字機,你拿我的,貼我少許現鈔。」

  「貼你多少?」

  「我要先看你的打字機。」

  她看看她的表說:「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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