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紫信箋 | 上頁 下頁
二一


  「不。他們住得近些,還繼續賭下去。散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

  霍桑問到這裡,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已經得到了某種緊要關節。他立起身來,整一整他的那條藍地白星的領帶。

  他向著秋帆國英樵竺三個人說:「好了,這條路你們去進行罷。我此刻要向另一方面進行,時機很急迫,不能夠耽擱哩。」他點一點頭,便急急地走出辦公室去。

  胡秋帆和陸樵竺都現著失望的神氣,大家都迷惘地靜默無語。我也很覺納悶。因為霍桑臨去時並不和我說明往哪裡去,也不向我招呼。我當然很想跟他同去。但當著這幾個人的面,又不便拉住了要求。

  姚國英很湊趣,立起身來說:「聚樂園一方面,讓我去調查罷。」他又回頭瞧我。「包先生,你如果有興,請陪我一同去走走。」

  我當然從命,就跟著他同往聚樂園去。

  我們在那小菜館裡探聽了一會,又到賽馬場中去見那傅祥鱗的賭友王良才和朱元生,才知道每星期目的晚上,他們總在聚樂園裡賭撲克。因為有幾個在上海做事的朋友,星期六休假回來,便會集了吃吃賭賭,算是一種正當消遣。他們一起有七八個人,輸贏並不算大,至多一二百元的出進;但因著怕有幾個不守法的警士去要索陋規,故而都保守秘密。姚國英問起傅祥鱗被殺的事,他們全不知情;只說祥鱗的脾氣不好,難免和人結怨。他們說傅祥鱗對於許志公的感情更壞。所以據王良才的意見,這次他既死在許志公的門前,說不定就是許志公謀殺的。我們問不出端倪,便把那聚賭幾個人的姓名地址錄了下來。重新回到警所裡去。

  我們在路上的時候,姚國英向我說道:「我起先還覺得因賭錢的輸贏而出於謀害,也是可能的事。現在又難說了。因為這些賭友都是有職業的,木像有什麼賭棍在內;並且他們的輸贏又不大,也不致於鬧出這種把戲。」

  我答道:「輸贏既然不大,死者的袋中,何必有那張三千元的期票?」

  「這期票也許另有用途。因為他們說的賭金不大,這話一定可信。我們但瞧傅祥賦日記上記著的數目,至多不出百元,不是一個明證嗎?」

  「那末你想這期票他究竟做什麼用的?」

  「這個還解釋不出,還待我們去努力發掘。」他頓了一下,又皺眉說:「這一來,我們先前的好幾種誰想都已有些搖動了!」

  我問道:「你的見解怎麼樣?」

  姚國英低著頭說:「傅祥鱗明明是從賭場裡出來以後才被殺的。他從家裡出來,一直到聚樂園,直到雨停後回家;可見從七點到十一點,他始終在聚樂園裡。霍先生所懷疑的他的寄頓地點。此刻也已有了著落。那末,我們先前假定他是被那封紫色的信引出去的,這推想豈非落空?還有那張約會的紫色信箋又怎麼樣解釋?他可是接信以後不曾去踐約嗎?或者這張信箋的來歷,還有其他隱藏的秘密呢?」

  對,這問題果真很困腦筋!上夜裡霍桑急於要解釋紫信箋的疑問,可見這信箋的調關係全案的樞紐。他此刻出去,也就是從這一條路進行罷?我自然沒法解答姚國英的疑問,只有等霍桑回來以後,這個悶葫蘆才有打破的希望。

  我們回到警所以後,霍桑仍沒有回來。陸樵竺經歷了一次滑稽的失敗,心中還不干休,他慫恿著胡秋帆立即憑嫌疑的名義將汪玉芙拘來,同時再在伊的家裡切實地搜查一下,似乎依舊想貫徹他的推想。胡秋帆卻並不贊同。

  他推託著道,「我們且等霍桑先生回來了再說。假使伊確有嫌疑,我們自然可以把伊拘來。

  這幾個人對於案子的進行,都已無形地停頓,全案的重量已集中在霍桑的一身。可是等到中飯時分,霍桑還不見回來,我不禁疑訝起來。他假使真個去見玉芙,要證明那一張紫色信箋,也用不到這許多時候。他莫非到上海方面去進行了嗎?

  到了十二點一刻,上海的楊寶興寄來了一封快信,那是給霍桑的。我記得霍桑昨天打電報去托他偵查,這是他的回信,說不定有重要的消息。此刻霍桑既然不在,我就代替他拆了開來。果真不出所料,確是楊寶興的偵查的報告。這報告非常詳細,足見寶興辦事的機敏。他親自到九畝地五十號去調查過,遇見一個姓金的女子。他利用了種種的方法,探明了一段小小的戀史。

  這女子今年十九歲,兩年前在上海和傅祥鱗認識,發生過關係,並且彼此曾有過婚約。那女子看不透祥鱗的本性,以為祥鱗真心愛伊,耐著性等待。因為祥鱗推託著他的嬸母的阻難,故而一時不能正式訂婚,那女子也深信不疑。直到伊聽得他和汪玉芙定婚的消息,方才覺得受了他的欺騙。伊起先曾寫信給他,責問他的薄幸毀約,祥鱗都置之不理。因此到了本月十八的那天,伊曾親自趕到江灣和他交涉。交涉的結果,祥鱗又利用著甜言蜜語把伊軟化了。他允許給伊三千元的意資,以便了結這一重公案。他還約定下星期二,親自把款子送到上海去。

  我們瞧完了這一封信。姚國英便說:「現在那一張三千元的期票也有了著落哩。那是祥鱗準備用它了卻一件風流公案的。」

  陸樵竺的眼珠轉了一轉,仿佛找到了報復的機會。

  他接口退:「不錯。不過你的推想卻破壞了。這姓金女子的說話如果完全實在,可見伊和祥鱗的糾葛已經和平了結。那末你先前的假定不是也不能成立了嗎?」

  姚國英也負氣似地答道:「是的。但我現在希望你的推想到底能夠實現!」

  當這舌辯的空氣又將開始緊張的當兒,忽又來了一個解圍的救星。我偶一回頭,陡見霍桑大踏步地從外面進來。他的兩眼閃閃有光,額角上也綴著幾點汗珠;他的那件青黑呢外衣的肩部,染了不少從牆壁上擦下來的石灰;青灰呢帽的邊緣上面也冒著幾縷蜘網的絲兒。他到過什麼地方去,才會有這種景象?他的腋下還挨著一個新聞紙的紙包,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先向胡秋帆說道:「胡區長,你快去再拍一個電報,叫汪鎮武不要回來了。現在軍事的工作進行得非常緊急。假使白白地叫他來回,不但耽誤了他的革命工作,你也許還要受處分哩!」

  我們四個人的神情,都到了最高度的緊張。大家都眼睜睜瞧著霍桑,卻沒有一個開口。室中靜默了一會,胡秋帆才首先發問。

  「這樣說,這案子的真相你已經完全查明了?是嗎?」

  霍桑點了點頭,便把他腋下的紙包放在湖秋機的寫字桌上,接著他又緩緩地把紙包打開。他一邊答道:「正是。兇手在這裡了!你們瞧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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