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紫信箋 | 上頁 下頁
一五


  「乘汽車去的。這個也已不成問題。那女子既是上海裝束,行兇時一定是乘了汽車從上海來的,事後仍乘車逃去。這樣,和我們所得到的實際材料,也同樣合符。

  「果真很合符。不過有一點,我還有些疑惑。你既說兇手們是從上海來的,那可知不是本鎮人。如此,他們對於祥勵和志公的惡感未必會得知道,移屍的推想,豈非就有些搖動?就算傅許二人的惡感,在本鎮中已是婦孺皆知,他們不難知道了利用,但他們既不是同鎮的人,犯了案子,仍舊逃到了上海去,也不容易偵查他們的蹤跡。他們又何必多費一番移屍的手續?」

  姚國英想了一想,忽帶著一種譏諷似的笑容,說:「在你看來,以為一個凶徒犯了案子,一經脫離了犯案地點,便可自信不容易被查明蹤跡,但在他們也許不這樣子想。他們或者覺得他們的罪案雖很秘密,難保沒有一二有頭腦的警員到底會偵查明白。這樣一想,你還能說他們移戶的舉動完全是『多費手續』嗎?」

  陸樵竺果真再駁不下去了。他的兩眼連連地霎了幾霎,紫紅的面額也加深了些。他把他的肥頭低沉下去,竟說不出話來。我又怕再來一個僵局,就又移轉話題,將我和霍桑陸樵竺等在汪家的經過扼要地說了了遍,這才把緊張的空氣緩和了些。我認為這報仇的推想確有研究的價值,所以又提出了下面的問句。

  我又問姚國英道:「你可曾查明昨天有沒有人送信給博祥磷?」

  姚國英點點頭。「有的。昨天下午,在汪鎮武到他家裡去過以後,有一個穿短衣的人到傅家去過。祥磷曾親自出來見他。這個人大概就是送信給他的。那是一個黑瞼的中年男子,穿著短衣。據傅家的老媽子說,這人以前也曾送過一封信去。假使那老媽子再能夠瞧見他,還辨認得出。」

  這時霍桑忽慢吞吞從外面回進來。我們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移轉了目光瞧他。

  我第一個開口。「霍桑,你出去散步的?還是去探案的?」

  霍桑微笑著應道:「我早告訴你是散步啊。不過乘便到新村籌備處去看過那兩個姓耶和姓費的籌備員,約略談過幾句。」他把那頂青呢帽放在書桌上。

  陸樵竺和姚國英都企圖發問,還是讓那可愛又可惜的胖子占了先。

  陸樵竺搶著說:「霍先生,你得到些什麼消息?」

  霍桑緩緩地坐下來,皺著眉峰,答道:「消息不多,但那輛汽車已經有了證實。」

  姚國英作驚喜聲道:「嘎,怎麼樣?」

  陸樵竺問道:「不錯,新村籌備處也是有一輛汽車的,我還來不及去調查。霍先生,是不是就是那一輛?」

  霍桑搖頭說:「不是。我看過那車子,前後輪都不是鄧祿普胎。」

  姚國英說:「樵裡兄,別打岔,讓霍先生說啊。」

  霍桑才說道:「據那位費先生說,昨夜裡他被風聲所驚醒,醒的時候聽得有汽車疾駛而過的聲音。因為他們的住屋靠近汽車道,故而聽得很清楚。他當時也有些奇怪,大雨後的深夜怎麼會有汽車。他是在十一點左右睡的,等到被風聲驚醒,已在十二點左右,時間已合符了。從許家往上海方面去,新村是必經之路。這樣,我們所假定的汽車是真有一輛的。它一定是從上海來的,事成後又逃往上海去。因此我覺得這汽車在案中占著重要位子。我們若能找到它,全案的真相便不難立刻披露。

  陸樵竺和姚國英忽同聲道:「唔,這汽車真是一個要證!」

  這是當然的結果。因為反對案中有汽車的人是胡秋帆,此刻他既不在場,自然一致地毫無異議。

  霍桑又皺眉說:「可惜的是要找尋這輛汽車,現在還沒有把握。」

  我說:「汽車既然是上海來的,我們到上海去想法了。」

  霍桑似覺得我的建議太空洞,並不接口。他向姚國英瞧著。

  他問道:「國英兄,你在傅家裡探得些什麼?」

  姚國英便把先前和我們所討論的一番經歷,重複說了一遍。

  霍桑想了一想,答道:「你對於那個剪髮女子的推想的確有意思,但你可曾問過,祥磷在昨天什麼時候離家的?」

  姚國英道:「問過的。他在晚膳以前就出去,大約在七點鐘光景。」

  霍桑仰起些身子。他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現出很注意的樣子。

  他又問:「他離家時可曾說明往哪裡去?」

  姚國英道:「沒有。他每次出外,從來不向他家裡的人說明的。」

  陸樵竺忽皺著眉頭,插嘴道:「這一點又難解釋了。那信中約會的時刻不是在九點鐘鳴?祥鱗卻在七點鐘就出去。這兩個鐘頭,他在什麼地方呢?」

  姚國英果真答不出來。他瞧瞧樵竺,又瞧瞧霍桑,臉上顯得很窘。

  霍桑忽笑著說:「不錯,這當真是難解釋的。其實難解釋的問題還多。譬如傅祥鱗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被殺的,檢驗吏沒有報告,我們可能推想出來嗎?如果他在被殺後就被人移到許家去的,那末被殺的時間,大概總在十二點左右。是不是?可是那信箋上約會的時間,卻是九時。難道祥鱗和那兇手會面以後,竟敷衍了三個多鐘頭,方才遭害嗎?或是他和兇手一見面就遭毒手,但隔了三個鐘頭,那兇手才動手移屍的?這兩個疑問現在都不能解釋。還有,他被殺時間的早晚姑且不論,但在這相當長久的時間中,他總應有個寄頓的所在。這個寄頓地點又在哪裡?

  我們三個人一聽這話,大家都面面相覷。霍桑所指示的委實都很重要,我們起先都沒有想到,現在經他提了出來,方始覺得它的嚴重。可見人們的腦力的高下,到了事情的最後焦點,自然會分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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