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一隻鞋 | 上頁 下頁


  「他起先還不肯直說,可是膽子還小,嚇不起。他一看見了那一隻鞋子,就不敢再角賴。他承認前天晚上在周家吃喜酒,喝醉了,走出門口就跌一交。朋友們防他再傾跌,特地給他雇了一部車子,扶他上車。車子經過徐家門前的時候,不知怎的,他竟把他右足上的鞋子脫下來,拋上了徐家的陽臺。據他自己說,這完全是酒醉的緣故,毫無意識。」

  「他可承認和死者有什麼關係?」

  「他不承認。他只說他羡慕死者的容貌,偶然單方面地『胡胡調』是有的。

  「昨晚上做鳥聲呼嘯的可是他?」

  「是的,他也承認是他。他說做畫眉叫是從小就會的,高興時常常做。昨夜十二點光景,他從周家回去,望見徐家的窗上燈光還明亮。他就叫車夫停一停,合著嘴唇嘯了兩聲,又迷糊地脫下鞋子拋上去。忽然有一個男子的人影,開了窗向外探望。他嚇得醒了些,趕緊叫車夫跑回去。」

  「他不曾上樓去?」

  「沒有。他不承認。」

  「那末謀殺的事,他當然更加不承認了?」

  「是。我們已經一再究問過。他抵死不肯認。他說他可以把那個車夫找來做見證。因此,我特地來報告霍先生,訪問他應得怎樣處置這傢伙。」

  「好,他回來時,我馬上告訴他。」

  「包先生,要是這孫義山的話是實在的,兇手問題還落了空。倘使霍先生能指示一個進行的辦法,我是非常感激的。」

  這報告使我又喜又疑。喜的是霍桑的預料幸而料中了;疑的是這孫義山既不認行兇,兇手還沒有著落。方才我聽霍桑的口氣,好似說這少年如果捕到,鞋子的來由使有結束;凶案的結束似乎是另外一件事。現在事實已經證明了。霍桑顯然在偵查兇手的事情上奔波,而且好像他已經有相當把握。但是這案子到底是什麼性質?圖財案?奸殺案?或者竟是一件仇殺案?

  疑障舞住了我的眼睛,我雖急於想刺破它,可是除了坐待霍桑的消息以外,沒有別的辦法。氣候有些冷。我隨手取了一本小說雜誌,想借此消遣。不料讀了幾頁。禁不住困倦起來。迷蒙間我給施桂叫醒,忽見他的手裡拿了一封電報,走進來簽字。電報是給三品的,我就代他蓋了一個印章,拆開來一看,發電的是我們的老朋友杭州警察廳偵探張寶全。

  那電報道:

  「來電收到。那人於昨日午後失蹤,這裡也正派人追尋。因他一走,還關係這裡的大局。

  張寶全。」

  五、猜一猜

  四點鐘敲過了,還不見霍桑回來。我不知道他的行蹤,沒法把電報通知他、因為我估量這回電對於凶案的進行勢必有關係,現在延擱在這裡,不會坐失時機嗎?

  初冬白天比較短。六點鐘不到,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候。七點光景,霍桑才氣喘喘地回來。他卸下他的那件黑灰呢外衣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在發光。

  他說:「包朗,我今天疲乏極了!快些叫你媽預備晚飯,晚飯後我們一問到光明電影院去散一下子。」

  他安然地倒在一張安樂椅上,伸直了腿,抹抹汗,開始抽煙。他這樣安閒地要去瞧電影?難道兇手已經查明了?

  我問道:「霍桑,案子怎麼樣?是不是已經破獲了?」

  霍桑搖搖頭。「還沒有。」

  「那末你怎麼這樣子高興?」

  「唔,大部分可算已經成功,我們也對得住朋友了。」

  「那末你得通知一聲王桂生,使他可以安心。他方才打電話——」

  「我已經見過他。他現在正忙著捕兇手。」

  「捕兇手?這麼快?」我驚喜得有些不相信。

  他點點頭。「是。」

  「這樣說,案子已經破獲了。」

  「是,不過在兇手捉到以前,還不能說完全結束。」

  「那末兇手到底是什麼人?」

  「唔,你姑且猜一猜。」他連續地吐出一串煙。

  我想一想,說:「我怎麼能憑空猜想?我連案子的動機還看不透。」

  「事實已經很明顯,你應該看透了。」

  賣關於?還是考試我?我相信是「兼而有之」的。

  我說:「是謀財案嗎?」

  「唔,是的——嗯,不是。」

  「怎麼?」

  「財是有關係的,可是不是謀殺的主因,故而算不得謀對案。」

  「那末是奸殺?」

  「也不是。你自己已經查明白,這女人的貞操,各方面都證明沒有問題。那孫義山明明是單戀。」

  「奇怪,難道說會是仇殺?」

  「也不是。你越說越遠了!」

  忍耐力已被逼到邊緣,我再受不住。但是霍桑仍猶豫地吸著紙煙。他的關子競賣到底1

  我高聲說:「霍桑,我準備繳白卷了!你把答案揭曉了罷!」

  霍桑放下了紙煙,笑道:「什麼?你動肝火?你難道真不知道這案子的真凶是徐志高,謀殺的原因是出於誤會的嗎?」

  我突然仰直了身子。「什麼?誤會的?是徐志高——?」

  霍桑忙接嘴道:「是的,兇手是死者的丈夫。事情的確很詭秘。現在兇手還沒有歸案,我的假定的理想,自信雖不致多大錯誤,不過提前發表,究竟不合步驟。可是我如果再不說,你一定會冤枉我故意賣關於。包朗,你說是不是?」他格格地笑一笑。

  我的氣平一些。事實的結局太出意外,我實在再不能悶在鼓裡面。

  我說。「霍桑,你說得不錯。現在只能請你破一破例,提前解釋一下。至少你的偵查的過程總可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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