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一隻鞋 | 上頁 下頁


  「我不知道。」

  霍桑向王桂生和許署長看了一眼,似乎在暗示這一點也是案中的要害。王桂生點點頭。許墨傭卻像胸有成竹似地不理會,而且還像認為這法問也是多餘的。

  霍桑繼續問道:「阿狗昨晚上不住在這裡,你可知道?」

  蘋香說:「起先我不知道。他開我出來之後,才告訴我。」

  「你從房中走出來以防,又幹些什麼?」

  「我跟阿狗進來尋少奶,一走進房,就看見少奶這個樣子!哎喲,怕哪!」伊的黑臉泛了白,聲音也發抖。

  「以後呢?」

  「阿狗出去報告警察,我也嚇得不敢再留在樓上。」

  霍桑停一停,又問:「你是住在後房的?是不是?」

  蘋香道:「是。我和姑太太睡在後接。阿狗在樓下。」

  霍桑道:「假使這裡有什麼聲響,後房可聽得見?」

  蘋香道:「要是聲響大,聽得見。不過昨夜裡我實在沒聽見什麼。

  霍桑立起來,又拿了鞋子問伊。蘋香也說從來沒有看見過。霍桑又問伊主母規矩不規矩,蘋香的答語也和阿狗的話相同。霍桑不再問,先打發蘋香下去,然後向王桂生說話。

  他道:「桂生兄,這件案子的動機是什麼,我還不能說。但據現在觀額,兇手似乎見一個熟識的人。但瞧死者的傷痕,蘋香的沒聽見聲響,和這房中並沒有爭鬥的跡象,都是很明的證據。」

  王桂生說:「那末你想我們從哪條路入手?」

  「我們應得分路進行。桂生兄,你等現姑母回來之後,仔細問問伊,究竟有沒有常在這裡往來的人。」

  「阿狗說,徐志常常到這裡來。」

  「是,這個人最好也跟他談一談。」他回頭瞧我。「包朗,你到隔壁劉家去問問。這夫婦倆也常來談天的。」

  許墨傭忽插嘴道:「我已經到隔壁去問過。這姓劉的叫梅今,在大通煙廠裡當會計,人很樸實,不穿這種漂亮的鞋子。我以為這鞋子最重要,應得查究它的來歷。如果能夠查明了,案中的真相自然就可以明白。」

  霍桑點頭道:「是,這鞋子果然是案中的要點,少不得要尋獲它的主人。」

  「嗄,你有把握嗎?是不是去找那些胡調的傢伙?」許署長熱望地渡一句。

  霍桑緩緩地說:「把握說不上。現在我就打算出去調查這一點。不過有個先決問題也得查一查。」

  「什麼先決問題?」

  「死者的貞操怎麼樣,我們還沒有確切的證明。」

  許墨傭皺皺眉,不回答,仿佛又認為這問題是多餘的、王桂生卻表示同意。

  他說:「對,關於這一點,我們還只有顧阿狗和蘋香的話。我老阿狗的話不一定可靠,我打算到計家弄去查一查。」他就將鏡臺上的鞋子拿在手中。

  霍桑贊同了,就先下樓走出去。我和許墨傭王桂生到了樓下客室中,約定分頭進行,事畢以後仍在徐家會集。王桂生到海潮寺背後顧阿狗家裡去。他臨走時又叮囑守門的警士暗暗地監視阿狗的行動。我主張先到七十二號劉家去調查死者的貞操問題。許墨傭卻表示反對。

  他說:「你何必空費心思?這明明是一件奸殺案,我早就說過了。」

  我遲疑道:「我還不敢下這樣確定的斷語。阿狗和蘋香說,這女人好像很規矩。」

  許墨傭堅決地說:「你聽他們?這一隻鞋子已盡夠證明了。」

  「鞋子固然可疑,但若說它就是奸殺的鐵證,似乎還難定。」

  「包先生,你太老實了。你想一個少婦的房間裡發現了這一隻漂亮的男鞋,這男子既不是他的丈夫或親戚,那末還有什麼別的關係呢?這女人的貞操還待調查瑪?」

  憑著那只鞋子的支撐,他的辯駁是相當有力的,但是我仍不能無條件地悅服。

  我說:「那也不一定如此。也許有人為著什麼別的緣故殺死了伊,卻故意留下一隻鞋子,叫人家疑為奸殺,以便掩蓋他的凶謀的真相。」

  許墨傭道:「曖,你說有別的緣故?什麼緣故呼?謀財?還是仇殺?你可有充分的理由?」

  他的口氣顯示出他的成見很深,絕不容他人的見解。我有些兒著惱。有些生性剛愎的人,往往固執著自以為是的主見,對於他人的言論,無論有理沒理,絕對不肯容納。這種喪失了理智的非科學態度,我最不佩服。和這種人合作的確是非常困難的。這位許署長大概就是這一類的典型人物。

  我冷冷地答道:「我的理想固然沒有充分的根據,就是你的奸殺的理由也未必就算算確啊。你想那鞋子雖是可疑,可是怎麼會留在死者的房中,也得有個原因啊。」

  許墨傭道:「這容易解釋。或者兇手在行兇以後,慌忙逃走,不留意便留下這鞋子。」

  「據霍桑觀察,兇手殺死那女人之後,又將屍首搬到床上。這就可見他的從容不迫。並且房間裡又沒有爭鬥的跡象,又何致像你所說的慌忙?」

  「這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起先他即使很從容,但那時候也許有什麼聲響突然間發生,那末他的從容也可以立刻變成慌忙。」

  「就算如此,那人怎麼會留下一隻鞋子?單獨的一隻也是難解的一點。是不是?」

  「不,我看並不難解。留一隻,不留一雙,也就是慌忙的反證。你總相信人在慌忙中,別說穿了一隻鞋子會跑路,就是赤裸了身體也會逃命的!」

  辭鋒很犀利,一句不放鬆。我也不禁動了些肝火。

  我反駁道:「即使如你所說,也有些矛盾。你起先說鞋子是好夫的,現在又說留鞋的人就是兇手。那末那好夫為了什麼要殺死他的姘婦,你也有理由嗎?」

  許墨傭忽冷笑道:「唉,這個問題不但我此刻還不能答覆,我想就是尊友霍桑先生,在調查沒有完畢的時候,怕也未必有把握罷?」

  僵局既經形成,再說下去,勢必更沒有意味。我耐著性兒笑一笑,結束了這無謂的辯論,獨個兒離開徐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