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血匕首 | 上頁 下頁
一九


  霍桑繼續道:「現在先說說那傷痕。它在他左胸的第二肋下,自上下斜,長一寸二分;那是凶刀的闊度。左端闊的三分半,右端闊約一分半,又明明是刀背刀鋒的分別。從這傷勢觀察,可見他執刀自殺之時,必定用的右手;刀鋒向著掌心,和尋常人執刀的姿勢沒有差別。因為我們的左右兩手,就生理上講,本來沒有強弱之分,但大多數人,多習用右手,故一切舉動,都是右手居先;執刀時更不必說。並且我們執刀時,刀鋒必多向外,那自然就對掌心,這也是一定不移的。因此可知凡人右手執刀而自殺,那傷處必居於左,而鋒日又必向右。這是可以試演而明的。鐘兄,你試把子華的傷痕,印合我的理論,不是恰正相符嗎?」

  室中沒有人答話。鐘德更開不出口。

  霍桑停了一停,又道:「若說他人奪刀行兇,情節上便有衝突。因為若像這樣的傷痕,必是那人左手執刀;行刺之時,子華又須在睡夢中,那的手才得從容反刺。可是就情勢洲應,事實上聽不會有些事實。

  「更進一層,于半死時,身穿白法蘭線西裝,但他的。硬領和領巾,卻已松解著;似乎他自殺時,先把領由解開,以便下刀。若是被殺,那行兇的人,又哪裡能夠這樣子自由自在?這也是一個顯明的證據。總而言之,子華的死是出於自殺,此刻已可以說沒有疑義了。

  「現在我對於信件一事,尚須請林兄原諒,因為此物已無法尋覓。據我測度,當子華未死以前,必已把那照片等燒了。但瞧屋角的紙灰,可為佐證。林兄雖不得原件,但他回國上海財,說明了緣由,諒來也可以圓滿覆命了。」

  林叔權忽瞠目道:「霍先生,你不曾尋得照片和信件嗎?那末你又怎麼能知道佩玉的姓氏和面貌?」

  霍桑正要回答,忽有一個穿制服的警士,氣喘險地闖進門來。他一見鐘德,立正了把手舉了一舉。

  鐘德立即問道:「黃升,你今天不是在屍屋裡面看守的嗎?可是有什麼消息?」

  「正是。我得到了一封信。」

  「一封信?寄給陸子華的嗎?」

  那苦上隨手摸出一封又厚又大的信來,答道:「不是,這信是陸子華寄給一個在上海的許寧明的,但那人改了地址,所以退了回來。」

  霍桑突的挑起身來,將黃升手中的信奪過,急忙著了一看。他大聲叫道:「好了,好了!這案子可算得完全解決了!」

  十四、結案

  我們又是相項詫異了一陣,不知道深信中藏著什麼玄妙。我走近者時,信面上寫明「上海振華旅社七號許守明收」;下面寫了北平正陽門內化石橋許宅陸子華寄」字樣。左邊一角,又標了「快郵」二字,後面粘了二角二分郵票,並且印了許多印章。

  這時霍桑已擅將那信拆開,忽又高聲呼道:「唉,原來他還有這種妊計、真是誰也想不到的!諸位,請讀了這封信,就可以明白他用心的險惡,和自殺的情由了。」他就將信交給鐘德。

  我一眼瞧去,忽然看見一張女子的照片。那女子的年紀,約摸十七八歲,圓臉潤姿,盈盈含媚,身上裝飾樸素,越見得嫵媚天然。照片的右角上,寫了一行蠅頭小楷:「蔡佩五小影」五個字。照片之外,還有佩玉具名的情書三封;書中的語意,無非是些卿卿我我相慕相悅的情話。這玩意兒青年們有過經驗的很多,想必自能體會,不必我把它背出來了。我一見這照片和信,便知這就是叔權所要尋求的東西。但方才據霍桑的料想,此物已經被子華燒毀,現在怎麼又在信中?

  鐘德高聲說道:「唉!這一張信紙是子華寄給許守明的,讓我來讀一遍,解解大家的疑團。」

  他放聲念道:

  「守明同學兄鑒:我到得這裡,已是三星期了,雖曾晉謁過他們幾次,卻終是因循敷衍,沒有一個著落。他們言外之旨,似乎要先見功效,然後取酬。但你想空口白話,怎能成事?我遠道冒險而來,舍了聲譽,背了良心,非但一文不得,反要自掏私囊。這真是大使人難受!此刻我後悔已晚,不但聲名掃地,沒有顏面再見舊日的同伴,即我的。心坎中人,也已被那可殺的叔權奪去。

  「叔權是我的情敵,現在他忽已來平,向我索回佩玉的書信和照片,其勢洶洶。據說他已挾得我的秘證,倘不還他,他將宣佈我運動學生界的陰謀;加我以大逆不道的罪名。我受了他一番奚落,又羞又懼,實覺難堪。我問心內疚,覺得這世界中再沒有我的立足地了!

  「但我若白白而死,使極權志送意滿,贏得嬌妻,奏凱而歸,我雖死也不瞑目。因此我已想得一個報復之計,特把那女子的照片和信寄給你,請你代我印成銅版,分發給佩玉的親戚朋友。如此,佩玉的名譽掃地,伊的未來命運也可想而知,而我的被棄的私怨,也可發洩一二。

  「至於叔權方面,我自有相當的方法處置他,決不使他逍造自在。惟此奉委之事,你必須為我盡力。須知我今日有此結局,雖由我自己食利忘義,然若非你做引線,我或不致出此。我並非怨你,但希望你依言而行,成全我報復的計劃,那就感激不盡了!後會無期,前途珍重!八月三日陸子華白。」

  我等鐘德讀完,不禁咋舌駭異,暗想這賊設心狠毒,竟要破壞蔡佩玉的終身。幸而此信退回,伊的令譽可全,否則伊一生榮辱,後果正不忍設想。我因想到當這教育尚未普及新道德尚未建立的時代,青年女子,智力既未健全,交際之間,真是不可不慎之又慎。

  霍桑整了整衣襟,伸手向鐘德道:「鐘兄,恭喜你。此案的記障既揭,證據也已齊備,後天開審,若能據情而斷,當然可以了結。那時林兄的嫌疑,也可以昭雪,我們應當迎接歡賀哩。」他說完了,熱烈地和鐘德握一握手,便辭別了敵機,拉著我離開普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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