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血匕首 | 上頁 下頁


  霍桑和鐘德二人並肩站立在屍旁,口講指畫地似在商量什麼。接著鐘德卷起了衣袖,屈了一足增下來。他先把屍體的頭面側一個向,我便瞧見死者的面貌。

  他的年紀約摸二十七八歲,皮膚細白,五官很清秀端正,生前顯然是一個美少年。但這時候他的兩眼豁張,沒光的雙瞳之中,似乎現出一種怨恨刻毒的神情,煞是怕人。那死灰色的嘴唇也開而未閱,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齒,卻又緊緊地咬攏著;仿佛他臨死時曾遭受十分痛楚,所以留下了這一副皺眉咬牙的猙獰狀態。

  那醫官也已踢了下來,伸手解開死者的衣服,查驗傷處。死者的衣服雖是完整,但他的硬領和領巾都已松解。那領巾本是魚白色的,但這時領巾的一角已染了血液,變成了深紫,和他的紡綢襯衫粘住在一起。那醫生既已解開了衣鈕,那致命的傷痕立即顯現出來。那傷口在胸膛的左分,血清模糊。一時也辨不清楚。醫生先用了放大鏡在傷處照察了一會;又用一支小尺量了一量;又用手撫摸他的心窩;本後又就他的四肢審視一遍,似乎沒有發見別的傷痕。醫生站了起來,向鐘德點點頭。

  那醫官低聲說:「致命傷只有這一處,但不見兇器。我來說明那傷痕,你記著罷……傷在左胸第二肋骨之下,距離心臟約一寸四分。傷口長一寸二分;闊度,左面約三分半,右面近心窩處約一分半;深度,約有二寸。致傷的兇器似乎是一種單鋒的匕首,鋒利而背厚,故而刺人的時候,刀尖已傷著心球,因而喪命。但刀鋒雖是犀利,卻已有些生銹。好似經久不曾用過。你瞧這傷口上面,還留著些鏽痕。這便是傷象的實情,你都記明瞭嗎?」

  醫官說時,鐘德握了鉛筆、在一本小冊上不住地亂畫,等到醫生說完,鐘德也已停筆。

  鐘德點點頭,答道:「都已記清楚了。但還有一層,死者在什麼時候被害,你能不能計出?」

  醫官又把死者的手肢牽動了一下,摸著自己的下額,答道:「約模有十個小時了罷。此刻已過八點鐘,就時間上計算,大約在昨晚十點左右死的。

  鐘德又記下了,問道:「這個時候可算得確定嗎?」

  醫官道:「我敢說不會有多大的錯誤。」

  鐘德答應了,又向穿制服的警長招招手,說道:「胡區長,請你把這凶案發見的經過說一遍。」

  那區長便道:「今晨六點鐘時,敝區第二十九號崗位的警上,來區報告,說化石橋西面小巷中出了一件謀殺案。我一聽得這個報告,立刻趕來。我到了此屋,所見的情形,和現在沒有兩樣。當下我就問那音立和屋中的一個僕人。因為警士在站崗的時候,聽了那僕人的報告,才得知凶耗的。

  「據僕人說。死的人叫陸子華,是他小主人許守明的朋友。死者寄寓在此間,已經有三個星期,只有他一個人伺候。昨天晚間,死者用過了晚飯,接客談話,原是好端端的。不知怎麼,今天清早起來,忽已被人殺死。至於他被什麼人所殺,又為了什麼緣故,我也曾問他,他說毫不知情。剛才我已打發這個僕人往內宅去請他的主母,以便讓你先生來問話。停一會,你可以細細地問伊。

  鐘德且聽且執筆記在冊上。他停了筆,看看時鐘。

  他皺眉說道:「怎麼這樣慢吞吞的?他們主僕還不出來?」他又回頭向醫官道:「洪醫官,你的公務很忙,盡可以先話便。倘有什麼疑難之處,我再來請教。」

  醫官點點頭,提起了皮包,舉步要走。霍桑忽閃身過來,向醫官打了一個招呼,似乎要止住他援行的模樣。我們自從進了屍屋,霍桑便靜悄悄地站在旁邊,努力運用他的敏銳的觀察,除了在視察傷口時,低低地發一聲「奇怪」的驚呼外,沒有發表過一句話。此刻地忽阻住了醫官,分明要發表意見哩。

  霍桑已走近醫官,開口問道:「先生的診斷很確切,我很佩服。不過有一節還有些疑惑:當死者被害的時候,從被刺到氣絕,這中間約有多少時候?」

  醫官向霍桑瞅了一眼,呐呐然答道:「這個問題一時很難下斷語。若從傷勢上觀測,刀入以後,必經過一番的掙扎轉側,然後斃命。這掙扎轉側的時間,我現在雖還不能證明。但最少總有兩三分鐘。」

  霍桑忙應道:「先生的見解很合鄙意,謝謝。」他鞠了一個躬,很謙恭地送醫官出去。

  在霍桑和醫官交談的時候,鐘德似乎等得不耐煩,重新又蹲在屍旁,搜檢死人的衣袋。不一會,他已摸出了許多東西,如手巾,墨水筆,銀鈔紙幣等等。末後,他又掏出一隻金表,那是在死者褲子的前袋裡的。

  鐘德一見了表。然而高聲喊道:「霍先生,我已導得了一個證據!你過來瞧瞧!」

  四、誰是兇手?

  當鐘德高呼的時候,那聲浪中也含著得意的成分,似乎已得到了破案的跡兆。霍桑正送了醫官進來。鐘德便笑嘻嘻地把在屍在中摸得的一隻金表,雙手捧給霍桑。霍桑接了表一看,也眉聳目張地現出很驚奇的狀態。

  他說:「這表已經擊壞,蓋面的玻璃碎了,旋破條的機鈕也鬆動脫落,兩枚時針也受損不動,果然很有研究的價值。但是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它可以做被害時刻的證據?」

  鐘德答道:「是啊。你瞧,表上的時針恰正停在十點,合著洪醫生的說話,豈不是兩相符合了嗎?」

  霍桑點點頭。「對,對。包朗,你也來瞧瞧。這表確有關係,你得留意著。」

  我連忙接過了表。那是一隻四號的時式金明表,機鈕已鬆動了,玻璃也碎完,已沒有半塊存在,但見有細細的碎屑嵌在周圍,顯見擊壞的時候用力很猛,故而玻璃已碎成蔭粉。表面上的兩支針也已微微曲報,長的指在十二點略差一些,短的指在十點。這顯然就是什麼時候用武碎表的顯明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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