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舞後的歸宿 | 上頁 下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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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位挺漂亮的小姐 第二章 一頁往史 第三章 對立的情報 第四章 幾種推想 第五章 惡消息 第六章 危險的經歷 第七章 把他押起來 第八章 捉住了兩個人 第九章 驚人消息 第十章 皮鞋問題 第十一章 趙伯雄的供詞 第十二章 報告和解釋 ◎第一章 一位挺漂亮的小姐 第一句話,我須得先向讀者們鄭重地表示歉意。在最近的二三年中間,除了口頭的不算,我所接到的讀者們的函件,不但可以說「積紙盈寸」,簡直是「盈尺」而有餘。這些來函的方式雖不一律——有些是詢問的,有些是催促的,有些甚至責我故賣關子而出於詛咒謾駡——可是他們的目標是相同的,就是要我把我的老友霍桑最近所經歷的奇案發表幾件出來。因為我——包朗——是唯一的紀錄人,歷年來所紀霍桑的案績已不下五六十起。他們顯然都是霍桑的知己——「霍迷」,故而他們的態度雖有應加修正之處,我相信他們動機都不壞,我當然可以容諒。可是我也有不能自主的苦衷。 這三年來,我雖因著種種關係眼前還留在上海,霍桑卻正在內地負著重要的職責,和我隔離已久。我不得到他的允許,不能將他的案績隨便發表,這一點讀者們當然是早也知道的。霍桑因著我的屢次轉達讀者們的要求,最近才給我一個許可的答覆——讓我將「舞後的歸宿」一案公開發表。 這件案子發生的時間,還是在暴風雨的前夕——是在一個春末夏初的清晨,我恰巧住在他的愛文路77號寓所裡,因為每隔幾時他總要留我住幾天的。案子發軔之初,好像含著些喜劇意味,可是因著案情的逐步發展,我們所經歷的驚惶,懸疑和危險,也可算得極盡「波譎雲詭」的能事。霍桑在開端時對於那請求的女子,似乎帶些兒厭憎的神氣,但他著手以後,他的好奇心卻隨著案情的進展而成比例地增高,甚至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他的敏銳的觀察,健全的理解,勇敢的精神和那種「百折不撓」不得最後勝利不止的毅力,也都在這案子裡表現無遺。 這天早晨,是一種襯衫裡面還缺不了一件衛生衫的氣候。天空中已經放晴。一片片或深或淺的白雲,運行很速,襯著最美麗的蔚藍的背景,幻出種種奇獸怪岩的景狀,那景狀隨著它的運行而變化不定。我們門外人行道上的法國梧桐上的新葉,因著上夜裡的雨水,洗滌得越發肥潤,青翠欲滴,如果有方法可以估量的話,這一夜的滋長的速度,一定比往日加增若干。 我一個人正在樓下辦公室中進簡單的早餐——稀飯。霍桑的清晨時的戶外運動還沒有完畢,這是他數十年如一日的老習慣,也是我所贊同而始終沒有勇氣實行的一種好習慣。忽而一陣清脆的門鈴,衝破了清晨的靜寂,不禁使我停住了筷。這不是霍桑回來,他是用不著捺門鈴的。但訪問的來客又怎麼會這樣早?接著施桂的腳聲已開了門回進來了。 他向我報告說:「包先生,一位小姐。」他又放低了些聲音補充:「一位挺漂亮的小姐!——」 施桂——霍桑的老僕,也是我們的老僕——已上了些年紀,可是他對於美的欣賞力,分明還沒有喪失或減退。他這一句報告倒使我有些發窘。因為我這時還沒有穿好衣服,只披著一件藍條白地的棉織品的梳洗袍,足上也赤裸著,趿著一雙棕色牛皮的拖鞋。這樣子似乎不便見客,尤其是女客。可是事實上絕對不容許我猶豫,那女客的高跟鞋已得得地走進這權充餐室的霍桑的辦公室來。 那女客約有五尺一二英寸高度,在我國東南一帶普遍低矮的女性中,已可算得「長身玉立」。上身披著一件淡青色細嘩嘰的短披,下面露出紅白相間條子綢的旗袍,一直蓋到伊的銀皮鏤孔的鞋背上面。伊有一個瓜子形的臉兒,頰骨部分紅得刺目,一雙靈活烏黑的眼睛,罩著兩條細長的人工眉——原來伊的天然眉毛,時時遭受理髮匠的摧毀,已不留絲毫影蹤!那鼻子的部位生得很恰當,鼻樑也細直而並不低陷,這也是構成伊的美的重要原素。那張小嘴本來是伊的美的主因之一,可是因著塗了過量的口紅,使我見了覺得有些兒「凜然」。伊臉上的皮膚固然是白嫩細膩到了最高度,可是我不敢相信,大半定是借重了「鉛粉」的力。因此伊的芳齡究竟是十八九,還是二十三四,也不容易判斷。 「你——你不是霍桑——」伊一邊疑訝似地瞧著我,一邊舉起伊的指爪上塗著粉紅色蔻丹的尖細的手指,掠著伊的燙卷的近乎赭紅的頭髮。伊的手指上還戴一隻相當大的鑽戒。 我答道:「霍先生馬上就回來。要不要坐一坐?」我說這句話委實有些勉強,因為伊的那種不自然的矜貴之態——傲氣,和那種無禮貌的稱呼,已漏出了伊的身分或教育程度。 伊將那披肩卸了下來,露出兩條也經過人工裝點的「玉臂」。伊的衣服很單薄,因著成衣匠的精緻的技巧,那旗袍和伊的肌肉特別熨貼,越顯得不足以抗禦這暮春的曉寒。但伊似乎並不覺得,使我不能不佩服都會女性的抗寒力的高強。 伊坐在靠書桌的那張沙發上,把一條腿疊了起來,我的眼睛便又增加一種色彩。伊的腳也和我一樣是赤裸的,那銀皮的鏤孔中露出了猩紅的趾爪。伊坐時的那種姿勢似乎非常熟練,翹起了一隻腳,把一隻紅白相間的皮夾擱在大腿上,眼睛向我瞟了一膘,仿佛等我去奉承的樣子。 這時我先前感覺的窘意反消失了大半。我開始猜度到伊的社會地位。伊也許還夠不上出於布爾喬亞階級,可是裝擺著那種貴族氣焰,反而喪失了伊的本來面目,這是非常可憐的。伊見我不理會伊,便自己開了手夾,拿出一隻銀質的小煙盒來。伊拿了一支紙煙,卻沒有火柴——伊分明是照例不帶火柴的。伊的眼光又瞟到我的臉上。我忽不自覺地拿了一盒火柴給伊,但仍讓伊自己擦著,這一度接近,我的鼻管裡沾染了一陣迷人的香氣。 「霍桑什麼時候來?」伊露出怨恨的神氣,吐了一口煙。 「大概快了罷?……唉,你有什麼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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