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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我問道:「你瞧這粒子彈是多少口徑?可和那搜得的手槍合符?」

  霍桑似沒有聽得我的問句,不回答。回答的是譚紀新。

  「這是一粒小號彈,大概是32口徑。」

  我說:「那末這和吳小帆的手槍不相合。我記得那是一支45口徑的槍。」

  譚紀新高興地說:「不相合就好。這就足以證明開槍的不是舍妹夫。」

  霍桑不理會我和譚紀新的問答,自顧自地把報紙疊在原位。他隨即取了槍彈,站立在發現槍彈的那堆報紙的地位,僂著身子,側著頭,閉著一隻眼睛,又測量似地測了一會。他忽而仰起身來,向譚紀新揮揮手。

  他說:「譚先生,你說得不錯。現在一個謎團打破了,別的話回頭再談……包朗,我們忙了一個早晨,應得休息一會哩。走吧。」

  七、霍桑的閒情

  霍桑所說的休息,我聽了很覺突兀。我自從上夜裡發見這案子以後,精神上一直沒有安寧過。就我的體格方面著想,休息當然是我十二分贊成的。不過這案子剛在發展的進行程序中,而且進行到了最高的尖頂,顯然有欲罷不能的趨勢。霍桑怎麼在這當兒要休息?他每次探案,不得到最後的結果,不肯罷休。此刻他忽然有這句話,莫非這案子也已有了結果了嗎?否則案情正在急劇地進展,怎麼可以中途停止呢?可是我們到他的愛文路寓所以後,我向他一問,竟又不得要領。

  我問道:「霍桑,我們當真就休息嗎?這案子不必再進行了嗎?」

  霍桑答道:「不,進行的事情正多著,不過此刻卻無從進行,所以我們不能不暫時休息。」

  我疑惑地說:「怎見得無從進行?譬如你剛才發現的一粒子彈,也須加一番確切的證實。吳小帆那支手槍的口徑究竟是不是和這子彈符合——」

  他阻住我。「這個已不成問題。剛才譚紀新不是已經證實了嗎?他是軍人,對於這種東西的經驗比我還豐富,他家裡所有的手槍一定也不少。所以他只看一看,便說這粒彈子是一英寸的百分之三二口徑(.32)裡放出來的小號彈。這話當然可信。我也很同意。你也知道吳小帆的手槍是一英寸的百分之四五(.45)口徑,大小顯然不同,故而這一點無庸再行證實。

  「那麼這支.32口徑的手槍是什麼人的?你又從哪裡去取證?」

  霍桑低頭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這一點我現在還無從入手。」

  我說:「憑空裡當然無從入手。你對於這小手槍的主人可是一些沒有頭緒?」

  霍桑在手錶上瞧了一瞧,仍低著頭,不答話。

  我又道:「現在看起來,那個按門鈴的人所處的地位更加重要了。這個人至少可以做一條線路。你可有方法找到他?」

  霍桑略略抬起些頭。「是,這個人的確重要,不過眼前我實在沒有法子查明他。」

  「那末你幾時才可以查明?」

  「很難說。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也許一星期或一個月後,也許終於查不出來!」

  我覺得霍桑的話帶著些啞謎性質。他當真沒有把握嗎?還是賣關子不肯告訴我?我自然耐不住。

  「霍桑,你這話很費解。照你說,假使這個人終於不能查明,那末這案子難道也就終於不能破獲了嗎?」

  「唔,你這句話確有強烈的可能性!」他的頭又低下去,眉峰間更皺緊了。

  我又說:「那末,你難道承認失敗了嗎?」」

  他點點頭。「是,我怕如此。」

  我禁不住動了感情,說:「不!你決不會如此!你的話必非由衷。霍桑,你何必玩那賣關子的老把戲?」

  霍桑忽仰起身子,笑一笑。「包朗,你忘懷了。我們回來是休息的,何必動肝火?算了。午膳時分過了好久,我想你的肚子裡一定也有些饑餓哩。」

  掃興的話已種了些轉機的因子。他明知我在這種狀態之下決不能夠進食,所以在未進午餐以前,他又給我進了一眼開胃劑。

  他拍拍我的肩,附著我的耳朵,說:「包朗,別發脾氣。十多年來,我一再勸你養成些耐忍力,不料至今還毫無成效!現在請你再耐一下子。今天夜裡我準備去冒一冒險。我還需要你的臂動呢。」

  唉,有轉機了!霍桑並非失敗。他說晚上要去冒險,明明表示他對於這案子的進行,已有一定的方向,此刻大概時機未到,故而還不肯說明。我熟知道他的脾氣,案情的進展如果沒有到成熟的時期,若要勉強他發表,那是萬萬辦不到的。這時候我自然也不願作無效果的嘗試。

  進膳時他有說有笑,但所說的只是閑文,並沒有半句述及這件案子。我自然也不便開口,只索接受他的勸告,試著練習我的忍耐力。

  午膳完畢,已是兩點三刻。霍桑和我都假寐片刻,這是我們的飯後休息的老習慣。不料我醒覺的時候,霍桑已經出去了。僕人施桂告訴我,霍桑臨走時曾說,他往銀河路去投一封信,不久便可以回來。我默念銀河路就在公園的西面,不知道他往銀河路的哪一家去。我從來不曾聽見過他在銀河路有什麼朋友。並且送信的事,他為什麼不假手郵局或僕人,卻親自勞駕?因此我料想到他此次投信,也許和這案子有關,不過這裡面有什麼曲折,我無從捉摸。

  我又想起他所說的冒險的話。他要冒什麼樣的險?又怎麼確定在今夜?莫非他對於案中的真的已經有了把握,所以定意今夜裡去捕捉嗎?並且那兇手又是一個狠騖可怖的人物,不免要抵抗爭毆,故而他才有冒險的話?自然,這些問題不是憑空推想得出的,我也不願意多費腦力,只能等他回來了再說。可是我的面前的煙灰盆中形成了一個小丘,霍桑還不回來。幸虧初秋的日曼很短,好容易挨到天黑,我才接到霍桑的一個電話。他約我立刻到民權路中華茶館裡去,還叫我把他的手槍一起帶去。這消息自然夠興奮,我立即趕得去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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