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霜刃碧血 | 上頁 下頁
二三


  霍桑答道:「依你的話說,丁惠德是受了另一個人的騙,才去赴約,那末莊愛蓮當然是不會知情的。但你怎麼忘記了,那阿金說過愛蓮在前晚偷偷地下樓,分明是等待什麼人?這不是和你的設想矛盾了嗎?」

  汪銀林呆了一呆。他咬著他的厚厚的嘴唇,要想答辯。

  霍桑舉手止住他。「現在我們不必空談。時機不可失,我們應立刻往同濟醫院裡去問問丁惠德。伊對於死者和計曼蘇的關係究竟是怎樣一個程度。」

  汪銀林說:「對,照現勢而論,那計曼蘇無論如何終有關係。我想不如趁早把他捉住,用他的指印來對一對,免得他聞風逃走,又像申壯飛那麼費事。」

  有一個值差的走過來報告汪銀林,南區署王巡長在外面有什麼報告。銀林就匆匆出去。霍桑回頭向江北阿三瞧了一瞧,又婉聲慰藉。

  他說:「你不用害怕。手袋你既然不是搶劫來的,你當然無罪。人家如果再硬說你,那是違法的。」他向旁邊的秦巧生瞟了一眼。巧生有些發窘。他又向阿三說:「不過你拾得了東西藏匿不報,也違反了警律。以後你不可如此。

  阿三感激地說:「先生,以後我一定不敢。」

  我低聲問霍桑道:「他果真是拾得的?」

  霍桑也低聲答道:「這沒有疑問。他不像是行兇的人,所說的地點也符合……」他忽張著兩目向著門口,高聲叫道:「銀林兄,你得到了什麼消息?怎麼竟這樣子驚慌?」

  汪銀林急步過來,喘息著答道:「霍先生,這消息真是想不到。申壯飛有著落了!」

  「唔,在哪裡?已經捉住了?」

  「用不到我們去捉。他已被人謀死了!」

  這一句說話不但出於我的預料,連霍桑都震了一震。消息真是太突兀,而且使疑障上又加上了一重疑障。

  汪銀林不待我們詰問,繼續說:「今天清早,有人在寶興路北段的一條小溝裡面發現一個屍體。那人是被勒斃的,長衫衫褲都已剝去,但一項已經踏破的草帽留在溝裡,帽子裡面有申壯飛的名字。南區署得了這個消息,就來通知我。」

  霍桑很著急似地問道:「屍體現在在哪裡?」」

  銀林道:「此刻還在那邊溝裡。屍體本來是用廢物掩蔽的,好像已經摘了好久,有些腐化。現在他們正在等檢察官跟法醫去檢驗,大概還沒有移動。」

  霍桑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想先往那裡去看一看。」

  汪銀林說:「好,三巡長在外面,可以陪你去。我在這裡料理一下,馬上就來。」

  我說道:「那末誰往醫院裡去問丁忠德?要不要還是我去?」

  霍桑應道:「你去也好。」他拿起了草帽,又喃喃自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教人應接不暇!」

  我們出了總署,各走各路。我雇了黃包車一直往問行路同濟醫院。

  這案子真是太不容易捉摸。我們費了一天和半夜的工夫,好容易探出了幾條線索,把兩案合併為一,漸漸兒有些軌道可循。不料申壯飛又被人謀死了,真像治理亂絲的當兒,剛才得一個頭緒,忽而又中途斷折。據汪銀林看,申壯飛本是案中的主要人物,現在他本身被人謀死。不但線索中斷,平空又添出一個兇手。並且壯飛既死,前兩案的曲折秘密也喪失了取證的因素,不是更加棘手嗎?若說壯飛是自己尋死的,畏罪自殺,還比較近情,現在他偏偏也是被殺的。這殺他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復仇滅口,還是另有原因?霍桑所說的「應接不暇」,的確毫無誇張的成分。

  往復的沉思結束了我的行程。這一次我進醫院,並沒有上夜的那種麻煩。我見丁惠德已起身坐在床上看報,身上穿一件麻紗的反領運動衫,下半身仍掩覆在雪白的被單裡面。伊的額發已加整理,我才看見伊的後面的頭髮編組地盤在顱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使女坐在伊的床邊。伊的臉色雖還焦黃,精神卻比昨天爽健得多。伊見我進去,放下了報紙,呆了一呆,似乎又出意外。

  我賠著笑臉,說:「丁女士,今天更好些嗎?我特地來問候你。」

  丁惠德勉強含笑答道:「謝謝先生,好多了。熱度已經退淨,不過這裡還有些痛。」伊用右手指指伊的左肩。

  我同情地說:「是的,那當然要休養幾天。」

  伊說:「剛才我媽跟哥哥又來過一次。我本打算就一同回去,但醫生說至少還得靜養一天。故而我準備明天回家。」

  我道:「唔,在醫院裡休養更方便些。」我略頓一頓,又問:「丁女士在愛華體專幾年級?」

  「三年級。」

  「唔,你是不是貴校的出席學生聯合會的代表?」

  伊向我瞧瞧,搖頭說:「不是。不過在開聯席會議時,我也列席過。」

  我乘勢問道:「那末滬江大學的代表計曼蘇,你總也認識?」

  那女子的黑眸又仰起來向我一瞥,點點頭說:「是的。他是我的表兄。」

  唔,這倒超出了題桑的猜測。他們的關係更密切一層哩。

  我又問道:「除了令堂會見以外,可有沒有別的人來瞻過你?」

  丁惠德的敏意的眼睛突然升過來,在我的瞼上瞟了一膘,立即又沉下了。

  伊搖頭道:「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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