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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我直截地說:「計曼蘇也沒有來過嗎?」

  伊的焦黃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紅霞。伊的頭沉得更低了。

  伊答道:「沒有。」

  這顯然是謊話。伊為什麼說謊?不是為著要掩護某種秘密?我覺得眼前還沒有揭破伊的秘密的必要。

  我又問道:「那末你和莊愛蓮也是親戚嗎?」

  丁範德頓了一頓,頭依舊低著,應道:「不——不是親戚,是朋友。」

  我道:「哈,但前天夜裡莊女士不幸已被人殺死。你也知道了嗎?」

  伊點點頭。「知道的,剛才我已在報上看到。真可惜……真奇怪。」

  我忙問道:「奇怪?為什麼?」

  丁範德躊躇了一下,才說:「因為前天晚上愛蓮本來約我到伊家裡去的。」

  「噢。那末你在通州路上遭劫,就是要到在家去?」

  「是的。前夜裡我先到華光電影院裡去看電影。到十一點半相近,我從戲院裡出來,往愛蓮家去。不料快要到時,遇著那個匪徒,劫去了我的手袋,又險些兒送我的性命。今天讀報,才知道愛蓮就在那時候被人殺死。我覺得非常奇怪。」

  「丁女士,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意見?」

  伊又沉吟了一下。「我猜想那行兇的人,也許就是劫我手袋的人。」

  我同意說:「是,我們也正這樣推想。但你想那行兇的是個什麼樣人?」

  伊搖搖頭。「我說不出什麼。因為愛蓮的交遊很廣,我和伊還是初交,不知道底細。」

  病室中的窗雖都洞開。近午的熱度又在逐漸增高。伊似乎感到悶熱,額角上蒸發出細粒的汗珠。那小使女忙送上一塊手帕。伊接過了,慢慢地抹著伊的額角和敞開的粉頸。伊的胸部豐滿的雙峰似乎也起伏得快了一些。

  我問道:「前天晚上那個劫你手袋的兇手,究竟是一個何等樣人,你可能給我們什麼指示?」

  丁惠德答道:「我只覺得那人身材短小,頭上戴一頂白色的草帽,身上穿一件灰色的長衫。」

  「你沒有瞧見他的面貌?」

  「沒有。」

  「就從他的身材上誰想,你的熟識的人們中,可有相同身材的人?」

  伊又垂著頭思索。「沒有。我實在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我略頓一頓,又問道:「丁女士,你平日可有什麼冤家?」

  丁惠德搖頭道:「我從來不曾得罪過人,不致會和人家給什麼怨仇。」

  「你和莊愛蓮的感情怎麼樣?」

  「我們是很融洽的。不過我已經說過,我們是初交,也說不上有什麼深厚的友情。」

  「那末前晚伊約你去,你可知道有什麼事情?」

  惠德再度抹著額汗,低聲說:「伊寫信給我,說要和我談談我表兄的事。」

  「就是計曼蘇?談些什麼事?」

  「我不知道。信上沒有說明。」

  我企圖作進一步的探索,又說道:「我聽說曼蘇和愛蓮將要訂婚,你可知道?」

  惠德緩緩答道:「我也聽到這樣說。」伊略停一停,又補充說:「也許就為著訂婚的事,愛蓮要知道表兄的往史。因為他們的交誼還不過兩三個月。」

  伊又抹著迅速蒸發的汗珠,微微地呼著氣,似乎有些倦乏。我覺得在退出以前,應得將發現手袋的事約略地告訴伊。伊一聽到這個情報,突然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種驚異的神氣。

  「噢,你們已經捉住那個兇手?」

  我答道:「不,很可惜。那人是個拉車的,袋是他從地上抬到的。」

  伊點點頭,不再答話。伊的頭又垂落了。

  我又問:「丁女士,有個上海大學的申壯飛,你可也認識?」

  伊搖頭道:「我不認識。」

  「還有個來夢花呢?」

  伊不再回答,但搖搖頭。伊似乎支持不住,把身子靠到後面的大枕上去。

  ◎九、隔室中的談話

  這時有個穿白制服的女護上端著一杯牛乳進來。我覺得我的調查任務已有了相當結果,就趁勢告退。我走完了那條靜靜的甫道將近走到樓梯,猛見一個人匆匆從梯上一步兩級地奔上來。我走神一瞧,急急將身子一閃,直前向甫道的那一端走去。上樓的就是計曼蘇。他已換了一套米色條紋的派立司西裝,顯得很英俊。他不是又來瞧丁惠德嗎?果然,他一直走到丁惠德的病房門前,輕輕叩了兩下,便推門進去。

  汪銀林不是說要拘捕他嗎?怎麼他此刻還行動自由?我要不要打一個電話給警署,免得再耽擱誤事?我決定了主意,就悄悄地向護土室中借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回到丁惠德病室的門前,恰見先前那個護士走出來。我的機會比上夜裡霍桑所遭遇的強得多。那小使女並沒有被遣出外。隔家208號又恰巧已經空了。醫院的病室照例是沒有鎖的。我見那護士走遠了,左右無人,便溜進了208號。

  那裡有一扇門和丁惠德的一室相通。我就把耳朵湊在鑰匙孔上。隔室中兩個人的談話聲很清楚。

  計曼蘇說:「我昨夜裡的確來過。你不信,可以問小梅。」

  靜默了片刻。接續的是丁惠德的聲音。

  「你忙得這樣?匆匆地就走?」

  「你又誤會了。你睡著,那護士不許我叫醒你。我坐了一會,護士說,醫士希望你好好地睡幾個鐘頭,叫我今天再來。你怎麼還抱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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