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霜刃碧血 | 上頁 下頁
二二


  阿三連連點頭道、「好,好,先生,我早已說過,這袋我是在通州路和岳州路轉角的陰溝邊拾起來的。別說我不曾搶,更不曾殺人,連誰丟掉的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准會還給那個人——」

  汪銀林報復似地說:「你說得好堂皇I不知道誰丟的,你可以把它藏起來?是不是?」

  阿三又受了一次威嚇,他的頭頓好像又短了一寸。霍桑就再度解圍。

  他說:「那末你在什麼時候拾到的?」

  阿三說:「在昨天早晨,天還沒有充足。先生,我前天做夜班,在馬路上蕩了一夜,沒有做幾角錢生意。我蕩到通州路轉角,停下來歇一歇,忽然看見車杠下面有個黑色的東西,拾起來一看,是一隻女子用的皮袋。我還等了一會,沒有人來找,我才帶了去交班。」

  「袋裡還有些什麼?」霍桑指一指桌面,又補一句。「除了這些東西以外。」

  阿三說:「還有一張五元鈔票,六個雙角,十幾個銅板——我都花掉了。」

  霍桑沉吟了一下,又說:「照理,你拾得了東西,應得送到警察局去,不能就算做自有。你怎麼還拿了筆去當錢?」

  阿三舔舔他的嘴唇,答道:「先生,我實在太窮了,前夜的生意又不好,我才——我才——」他羞窘地停住了。

  ◎八、又是一件凶案

  霍桑不再追問,顯然對於那車夫的供述已經接受。他立起來走近書桌邊會,拿起皮袋細瞧。汪銀林有些失望,向秦巧生揮揮手,叫他把阿三帶過一旁。我們坐著不動,心中也感到失望。因為根據我們先前的推想,手袋是被搶的,那搶袋的人刺傷了丁惠德,在愛蓮又是死於同一把刀,那末這搶袋人也許就是殺死愛蓮的真凶。現在據阿三說,袋是拾到的,不是地搶來的。我們觀察他的聲音狀態,說話也不像虛假。那末這個發現依舊是「於事無補」

  這手袋怎麼會留在路邊?不是兇手因著王福的追趕,為緩兵之計,才把搶得的皮袋丟下來,而王福在匆忙中,雖說曾找尋過,但手袋是黑的,又是夜間,他終於忽略了不曾瞧見嗎?

  我的沉思,忽給霍桑的略略含些驚煌的聲音所打擾。

  「唔,這夾層裡還有一封信呢!」

  我跳起身來,看見霍桑正從皮袋的夾層中抽出一個淡然色的小小的信封來。封面上有兩行鋼筆字,筆跡很細小。寫著「元芳路新格裡七號丁惠德女士收,」左面下角似乎還有兩個小字,卻被霍桑的大拇指掩蔽著。信是快遞的,郵印是八月八日十四時。我正要從霍桑手裡接過來瞧瞧清楚,忽見霍桑敏捷的手指已將封套中的信箋抽了出來。他的眼光只在信箋上瞥了一眼,忽而又失聲驚喊。

  「哎喲,這真是一種意外的發現!」

  這一次驚呼更突兀,我沒有預防,料想信中必有驚人的消息。我急急擠近些。汪銀林也站起來湊過去。那信紙是白色的,上面有兩行草書,卻是鉛筆寫的。上面寫著:八日(星期六)晚間十一點半鐘,請到舍間一行,有關於曼之消息奉告。請勿失約。

  霍桑忽回頭向我道:「包朗,我真得向你道歉哩,你的直覺觀念有時候真有不可思議的效驗。我的神經才是太遲鈍哩。

  我還沒有作答,汪銀林已搶著說話。

  他疑訝地問道:「霍先生,怎麼一回事?」

  霍桑答道:「昨天早晨,包朗兄一聽得兩件案子發生的點距離很近,便說這兩件案子有相互關係。我當時還反對他。後來圍著時間和刀的證明,才覺得有間接的關係;昨夜裡我們看見計曼蘇到醫院裡去,才知道這關係是直接的。現在我們又知道這兩個女子也是彼此有關係的。你想這裡面的關係該是多麼深切啊!」他說時把信封上左下角的兩字給我們瞧,「瞧,這『蓮寄』兩個字,不是寄信人的具名嗎?不就是莊愛蓮寄給丁惠德的嗎?」

  汪銀林詫異地說:「哎喲,誰想得到!兩件事竟會是一件事!」

  我也驚喜地說:「唉,不錯。不過我也有幾分疏忽的過處。昨天我見丁惠德時,如果問一問伊前晚在通州路上被劫本是往哪裡去的,也許早就可以知道他們間的關係。」

  霍桑說:「這果真是你的疏忽。你想伊既然說住在元芳路新裕裡,但在夜間十一點半鐘的時候,還在通州路上向北進行。伊究竟有什麼勾當,實在有查問的必要。」

  大家靜了一靜,我又問道:「莊愛蓮既然寫信約丁惠德去,怎麼伊自己忽然被人殺死?丁惠德也同時受傷遇劫?」

  霍桑的左手仍執著信箋,右手撫著他的下領,低著頭不答。

  汪銀林忽代替作答。「這件事如果不是偶然,我倒有一個意見。」

  霍桑仰面問道:「什麼意見?

  汪銀林說:「我以為內幕中另有一個人和這兩個女子過不去;或是那人和另外一個人結怨,卻打算從這兩個女子身上間接地泄忿。所以他假造了一封信,引丁惠德去赴約,那人卻乘勢行兇,以便一舉兩得,因而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霍桑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信是假造的?」

  銀林答道:「那是顯而易見的。信封和信箋的紙質和顏色都不同,這是一種證據;信封用墨水筆寫,信箋卻是鉛筆,又是一種證據。故而我以為那信封也許果真是愛蓮的筆跡,卻被什麼人從中取得,就此誘丁惠德出來。」

  霍桑搖搖頭,說:「你這話不免似是而非,信封和信箋的紙質和顏色雖然不同,但不能算做兩個人的確證。字跡是否出自兩人,那必須用專家的眼光仔細下一番察驗工夫,才可斷定。」

  汪銀林正在自覺得意,忽遭受了霍桑的駁潔,不無有些掃興。他懊喪地坐下去。

  霍桑又含笑說:「你不要生氣。其實你的觀察即使不錯,情理上還有一個顯著的矛盾點。」

  汪銀林膛目地問道:「什麼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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