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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霍桑把目光移轉到我的臉上,微微點一點頭,好像暗示說:「宋夢花還沒有離開上海,又多一個可能的嫌疑人哩。」這事情真複雜極了。頭緒這樣多,哪一條才能導引到終點呀?

  霍桑又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的姨夫怎麼樣?譬如他對你的表姊的感情好不好?」

  朱妙香沉下了頭,有些躊躇。伊說:「那也說不上不好。姨夫一向很寵愛表姊的,什麼事都依順伊。就是二阿姨也不大敢和表姊執拗。不過——不過——」

  霍桑忙接嘴道:「不過什麼?」

  「就是為了這件夢花的婚事,姨夫好像不大高興。因為這件事是大阿姨主張的,姨夫是很聽大阿姨的話的。」

  妙香說了本一句話,好像趕緊煞住。伊的一雙小眼也忙著向客堂後面瞟了一碟,防有什麼人在偷聽。霍桑也很知趣,不再減住這個題目。他們談到莊清夫本人。妙香的口氣中,好像莊清夫的為人有些「霸道」,脫不掉所謂「聞人」的手段,因此外面的人緣並不大好。霍桑又問到八日晚上的經過。妙香仍回答完全沒聽得什麼,和伊告訴汪銀林的一樣。於是霍桑點點頭站起來和我離開莊家。

  下一天(十日)早晨報紙送來的時候,我正單獨地在餐室的窗口前進早餐。霍桑一早就去實施他的慣例的清晨戶外運動,還沒有回來。我回進了書室,在涼風習習的窗口邊坐下,翻開報紙,看見關於莊愛蓮的新聞,果真佔據了本埠新聞欄的一大部分。內中登著幾張愛蓮的時裝照片,內容相當誇張,大部分敘述伊的學校生活和社交活動;連帶伊的父親莊清夫的往史和家庭狀況,也加以渲染的紀敘。關於凶案部分,說明霍桑也參加偵察,但案情方面,除了我們勘查時所見到聽到的以外,並沒有新的事實披露出來。不過有一點是霍桑所盼望知道的,就是根據法醫呂拯時的檢驗,莊愛蓮被害的時間,大概在八日(星期六)晚間十一時和十二時之間。

  丁惠德的盜案,也有簡短的補充,說明惠德已經出險伊的住址和學校名稱也已登了出來。內中還紀述我到醫院裡去的訪問,語氣間似乎對於我有些「殺雞用牛刀」的諷刺。

  這兩篇新聞剛才印上我的腦膜,忽聽得叭叭的汽車聲音,霍桑回來了。他的神氣有些疲乏,而且時間上也比平回延遲了些。

  我說:「粥已經冷了。怎麼耽擱得這麼久?」

  霍桑答道:「我的早餐已在汽車中解決——三片麵包,兩個醬蛋。」他丟了草帽,用白巾抹他的額汗,隨即坐在那張他慣坐的籐椅上。

  我問道:「你好像去得很遠。不是到西區公園去的嗎?」

  他搖頭說:「不,我沒有上公園去。今天我把駕駛代替了散步和其他運動。」他緩緩掏出紙煙盒來,又說:「我是為著這兩件案子去調查的。」

  「噎,調查哪一方面?」

  「我去看法醫呂拯時。他住在林蔭路,地點相當遠。昨夜裡我打過電話,打不通。我怕他一出門又找不著,所以一早去。」他開始擦火柴點煙。

  我說:「你是不是還要證實在愛蓮的被害時間?今天報紙上已經登載了。」

  霍桑點點頭,噴出了一口濃煙。「是的。還有一個要點,我要證實那兇器。」他繼續吸煙。

  「兇器?殺死愛蓮的兇器?」

  「是的。我們知道丁惠德受了刀傷,莊愛蓮也是給刀刺死的,因此假定這兩案有間接或直接聯結的可能。因著昨夜裡曼蘇去看惠德,這假定已經成立。但兩案的兇器究竟是不是屬￿同一把刀,木能不有實際上的證明。昨天呂拯時把報告送到了警署裡去,延擱著沒有轉到我們這裡,所以我不得不親自走一趟。

  我說:「你已看見呂法醫?有什麼結果?」

  霍桑點頭說:「證實了,據呂拯時察驗傷口的診斷,的確是用一把兩面出口的刀子。」

  「唔,這樣說,你最初的理解又符合了,像是一個人幹的。」

  「可是惠德的手袋是被劫的,大門上又有不同的指印和掌印!……真傷人的腦筋!」他連續地吸吐著紙煙,額紋也刻劃得非常深顯。

  我又問:「呂法醫可還有其他發現?」

  霍桑說:「他說愛蓮頸喉間的動脈和靜脈都斷報了,所以一著刀就死,喊叫不出。這又證實了我們的假定。」

  「還有嗎?」

  「我又到青海路去拜訪計曼蘇的又執程楚石。」

  我提振了些精神。「噢,計曼蘇的話可實在?」

  霍桑放下了紙煙,搖頭說:「完全是子虛的。那裡老先生既沒有害病,計曼蘇昨天早晨也根本不曾去過。」

  「唉,他果真是說謊!」

  「這一點本不值得驚異。我早料他是撒謊,不過求證是我們應有的步驟。」

  「那末曼蘇昨天清平時受阻,直到離了莊家才去的地方,真是同濟醫院?」

  霍桑吐出了一口濃煙。「我想如此。」他略一沉吟,又說:「從他的撒謊和神情慌張上看,我們可以確信這兩件事情不僅有直接關係,而且關係得非常密切。」他沉默地吸煙,鼻樑間的線紋更深刻化了。

  我說:「兩個女子一死一傷,這計曼蘇卻是鉤引這兩案的環子。他既是一個中心人物,我們能不能就把他拘起來,向他徹底地問一問?」

  霍桑搖頭說:「還不能。一來,缺乏物證;二來,其他的線路的偵查還沒有達到終點。輕舉妄動,那未免太不聰敏。」

  「霍桑,你說的其他線路,可是指申壯飛?」

  「噢,還有來夢花。」

  我想起了昨夜朱妙香的說話,點頭說:「不錯。據汪銀林的調查,宋夢花已經在上星期動身出國,可是朱妙香在大前天還瞧見他在上海。這的確是一個疑問。」

  霍桑說:「就為這一點,我剛才又曾到晴川路去轉了一轉。」

  「怎麼樣?你可曾看見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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