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霜刃碧血 | 上頁 下頁
一九


  他繼續說:「你自己先前說過,計曼蘇明知有人監視,卻仍一再冒險出門,顯見有不得不出門的理由。而且今天早晨他曾一早出門,要到某一地點去,卻被慶家的曹媽阻止。後來他到了莊家匆匆就退出來,當然仍是往早就預定的目的地去的。現在我們可以假定這目的地也許就是同濟醫院。這可見他對於 丁惠德的關心。他們倆的關係,也就可想而知。再進一步,他的冒險出門和詭秘的姿態,也顯然和這件凶案有關,那也不必我再嘮叨了罷?」

  我艦和道:「對,這的確是很顯明的。那末你為什麼不等曼蘇出來?或者通知汪銀林,立即把計曼蘇傳進警署裡去問問?」

  霍桑道:「這也用不著太急。只要我們不去打草,這條蛇也不會吃驚逃走。我們不如先將其他方面的線索作一個綜合比較的研究,同時再搜集些內幕中的事實,不是更有意思嗎?」

  我點頭道:「你說的其他方面,是不是指由壯飛和宋夢花?」

  「是的,不過說不定還有。」

  「還有?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這裡面的內幕非常複雜,一定不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捉摸不住它的動機。

  我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末,據你看,汪探長所說的凶案的目的不外圖財,你也不贊同嗎?」

  霍桑皺著眉峰,搖頭說:「不,我不能說得這樣確定。你總知道贊同和反對,是兩個確定的相對的動詞。我在沒有成立具體的概念以前,當然不能有任何確定的表示,至多只能有一個暫時的假定。」

  「假定也好。你能不能說一說?」

  霍桑沉吟著說:「從最近發展的事實看,很像他們玩的是一出戀愛把戲,不過三角四角或者甚至五角方式,那還說不定。因為那申壯飛也是愛蓮的同學。此外還有家庭問題,也不能不顧到。你知道莊清夫是一個所謂『聞人』從前在政界裡混過,著實有些錢。我們雖不知道他的錢的來源是否屬￿『造孽』,但瞧他家裡有著三個女人,那末他家裡的空氣不會怎樣潔淨。也就想像得出。所以我很擔憂,但願這件事不再牽涉他的陰暗複雜的家庭,否則也許貽絲益其』,真會教人頭痛呢!」

  ◎七、手袋

  我們到了莊家,我就憑著勞工的姿態踉霍桑一直進去。屋子裡仍是冷清清的。屍體已經移去,客堂中的電燈只開了一部分。開門的是那個粗麻子銀林。他果真把驚異的目光向我的身上投射了一下,但同時他也照樣注視著霍桑。可見他的驚異,不一定是因著我的裝束,還含著「怎麼這樣晚再來」的成分。霍桑簡單地說明了來意,聽說莊夫人的胃病服藥後已好了些,便叫他上樓去通報。

  我們在燈光暗淡的客堂中約摸等了三四分鐘。愛蓮的屍體雖已安殮抬出,但一想到早晨的情況,還有些凜凜然。一會,我看見一個穿白色條紋細紗衫褲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女,珊珊地走進客堂中來。伊的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面目也說不上美,尤其是伊的眼睛大小,鼻子也太扁了些。如果伊和死的愛蓮比,無論姿態裝束,簡直都差得很遠。伊就是朱妙香,是愛蓮的姨表妹,早晨因為陪伴伊的姨母,不曾下樓。此刻莊夫人服過藥又睡著了,妙香是代表伊的姨母來接待我們的。

  經過了一度簡單的介紹以後,霍桑便說明為著偵察上的必要,要知道一些莊家的家庭情形。來妙譽很幹練——因為愛蓮的殯殮,都是伊料理的,操著杭州的立音,毫不留情地告訴我們一個清楚的輪廓。

  莊清夫娶過四個女人,第一個原配姓王就是愛蓮的生母,在愛蓮五歲時就故世了。現在的夫人姓胡,是繼宣,並無生育,妙香倒是伊的嫡親的甥女。清夫的兒子景榮還只五歲,是第二妾李氏所生。那姓于的大姨太也不曾生什麼子女,但那個曾經提及的宋夢花卻是伊名下的幹地。

  這一篇家庭細帳已足夠複雜了。要是凶案的成因果真牽涉到這個畸形的家庭,那末霍桑的頭痛的預言,保證是可以應驗的。

  霍桑在得到這個輪廓以後,便作進一步的探究。他問道:「朱小姐,據你看,你姨夫家的一般情形怎麼樣?譬如說,大家和睦不和睦?」

  這問句已不是簡單的事實問題,而是在徵詢批評和意見了。那女子就也不像先前那麼爽直,而有些顧忌意味了。

  伊答道:「霍先生,我是難得到上海來的,不太熟悉。請你原諒。」

  霍桑說:「我並不是要你指出什麼具體的事實,只要知道些一般的情形夠了。」

  伊遲疑了一下,才簡單地答道:「震先生,你總也想得到,像姨夫這樣的家,要怎樣上下和睦,當然是不可能的——至多也不過做到一個表率罷了。」

  霍桑以後的問句,又刺探到這家底內幕的某一角度,結果知道這位胡夫人是個懦弱的女人,在家庭的地位,只擁著個空洞的名義,實際上是退處無權。而真正握實權的,倒是兩位姨太。那二姨太最得寵,顯然是因為生了個兒子的緣故。大姨太也不甘示弱,糊塗的莊清夫也脫不出伊的掌握。這一節談到了來夢花的問題。據來妙香隱約表示,大姨太曾向莊清夫提議過,想把愛蓮配給伊的乾兒子。清夫倒無可無不可,愛蓮表示反對。這宋夢花在一個私立大學讀書,學費一切,好像都是於氏供給的。至於於氏為什麼有這個建議,妙香自然不會知道,但借此想覬覦些莊清夫的產業,似乎是一個可能的猜測。

  霍桑問道:「來夢花跟你表姊的婚事是在什麼時提起的?」

  妙香說:「我聽說還不到一個月的事。因為夢花要出洋到美國去留學,大阿姨才想趕緊給他訂婚,不料給表姊回絕了。」

  「那末來夢花本人的意思怎麼樣?」

  「他好像一直是很喜歡我的表姊的。自從這件婚事破裂以後,他就絕跡不來。」

  「他們可曾有決裂口角?」

  「沒有,不過夢花到現在不曾來過,有三個星期光景了。」

  「他已經去美國了嗎?」

  朱妙香忽搖搖頭,說:「不,大概還沒有動身。星期五下午我還在永安公司裡看見他。」

  霍桑的眼珠一轉,接著問道:「星期五?是前天?」

  那女子瞧瞧霍桑的臉,點頭道:「是的。他像在買東西。」

  「你可曾問他到底幾時前身?」

  「沒有。那時我正拿了衣料下樓,不曾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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