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霜刃碧血 | 上頁 下頁
一〇


  我點頭說:「是啊,我也覺得他的眼睛疲倦沒有精神,好似昨夜裡曾經失眠。」

  霍桑向車窗外瞧了一瞧,點頭道:「不錯。就為如此,我才叫汪銀林打聽他夜裡的舉動。」

  「你可是就疑心他是兇手?」

  「這句話我還不能回答。不過我覺得這個人有些可疑,不能不注意一下。」

  我尋思了一下,又問道:「霍桑,你方才不是在黑漆大門上量過指印的高度的嗎?」

  霍桑回頭瞧著我。「量過的。怎麼樣?」

  「那指印離地有多少高度?」

  「三尺零十寸。」

  我驚喜聲道:「這樣情節又有些吻合了。你想那凶人的手指,按在門上時,既然只有三尺十寸,可見那人必不很高。我瞧計曼蘇的身材不到五尺,兩兩比較,不是有些符合嗎?」

  霍桑的眼光向我瞟了一瞟,像在玩味,又像要答話。但汽車忽已停止在茂海路警察北區分署門前。

  霍桑說道:「包朗,我要進去瞧一個人。」他說著,便先下車走進分署裡去。

  我跟著進了會客室。他叫我等一等,自己一直走進辦公室去。我等了五六分鐘,有些不耐,因著方才汽車中的疑問還沒有解答,希望霍桑不多耽擱,以便他可以繼續發表他的意見。一會兒霍桑來了,舒緩地坐在一隻椅子上。

  他說:「我們還得等一等,你再耐心些坐一會。」他拿出紙煙來吸。

  我問道:「你要等什麼人?」

  「一個理想的證人,不過很空洞。你姑且別問。

  我又問:「那末,你想我剛才所說的關於門上指印的見解究竟怎麼樣?」

  霍桑吐了一口煙,反問道:「你可是說門上手印的高度和計曼蘇的身材相稱,就認做是計曼蘇行兇的證據嗎?」

  我點點頭,同樣點著了一支紙煙。

  霍桑低頭瞧著他紙煙頭上的星火,緩緩答道:「這一著固然顯得你觀察力的進步,但事情沒有這樣簡單,我們在下斷語以前,還須搜得些更確切的證擁。」

  「什麼樣的證據?」

  「譬如他昨晚上的行蹤,有過什麼舉動,今天清早他究竟往什麼地方去的,都須先調查明白。」

  我靜默了一下,又問道:「你剛才說他所以指出申壯飛,似乎有嫁罪的嫌疑。你也有根據嗎?」

  霍桑道:「我覺得申壯飛似乎未必有行兇的可能。」

  我驚異地問道:「唔,你這樣確定?理由呢?」

  霍桑吸了幾口煙,才深思地答道:「據我們所知道的事實看,那在愛蓮被殺以前,似乎正在悄悄地等候一個人。但曼蘇既然說申壯飛和愛蓮決絕過了,那末即使壯飛設法約伊,伊怎麼再會安心地等他?這豈不是一個疑點?」

  我道:「那末,你認為那謀殺莊愛蓮的兇手,不但和愛蓮相識,並且還有感情,故而伊中了那人的計,昨夜才悄悄等候他的約會。不料伊一開門後,那人出其不意,便動手行刺。是嗎?」

  霍桑緩緩點頭說:「這是眼前唯一可能的理解。」

  我道:「這樣說,那曼蘇又最覺可疑。因為他們間雖說有訂婚的協議,曼蘇本人卻很淡漠。這也顯然是一種貌是心非的明證。是嗎?

  霍桑道:「是的。不過我們還得再搜集些證據,再下斷語。」

  略停一停,我又問道:「你打算從哪方面著手搜集?」

  霍桑級現出一絲微笑,說道:「我們此刻到這裡來,就為著這個……其實這一著還是你早先發覺的,難道你反而不明白?」

  我摸不著頭緒,不禁疑遲了一下。

  霍桑又含笑說道:「當我們從寓裡出來的時候,你不是說過那丁惠德的劫案,和這件凶案也許有關係嗎?」

  我恍然道:「噢,你也贊成我的見解了嗎?」

  「是的,我現在覺得這兩件案子也許有間接的關係。」

  「哈,是嗎?可是你剛才明明反對我的啊。你還給我『神經過敏』的考語哩!」

  霍桑把煙屬探熄了。「是,我早向你道過歉了。不過方才你只憑著地點的相近,就以為兩案有互相的關係,那未免太直覺,不合科學態度,所以我說你神經過敏。現在我所以贊成你,就因為又有了更可靠的證據?」

  「更可靠的證據?什麼?」

  「第一,兩件案子的兇器同樣是刀。」

  「唔!……還有嗎?」

  「還有時間問題,更是重要。現在我們知道這兩案發生的時間,恰正相同。報紙上說丁惠德的劫案發生在十一點半。莊愛蓮被殺的時刻雖沒有確定,但據我推想,大概也在同一時間。據女僕阿金說,愛蓮在書房裡等待的當地已是十一點鐘。阿金雖說隔了一刻鐘工夫,便聽得開門聲音。但這一刻鐘的時間,只是伊心理上的估計,不足為憑。因此我就料這兩件案子的發生,也許在同一時間,不過動作有先後罷了。」

  我向他呆瞧著不答。他起先反對我,當然言之成理,此刻反轉來贊成我的設想,卻又說得證據鑿鑿。霍桑的口才真是高人一等。

  霍桑又瞧著我說:「包朗,你還不心服嗎?你可還記得史透痕(Stern)教授的實驗心理學上說,人們在靜止的時候,心理上對於時間的估計,往往和實際的相反?五分鐘以內的工夫,在心理上估量,往往覺得比實際的長;但時間長了,估計起來,卻反會減短。現在把這個定例,應用到阿金身上去,伊所說的十一點過一刻,怎知道不是十一點半?」他低一低頭,又瞧著我說:「你總知道地點積時間既然都相同,那就不能不加重視了。」

  「那末,你以為這兩件案子是一個人做的嗎?」

  「這是一個可能的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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