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霜刃碧血 | 上頁 下頁
一一


  「但犯案的先後又怎麼樣?」

  「若論先後,當然是愛蓮的凶案先發。否則那兇手既然坐了汽車逃去了,自然再來不及回到在家去行兇。」

  「你以為那兇手先刺死了愛蓮,然後再劫了丁惠德的手袋逃走嗎?」

  霍桑文握著兩手,皺眉道:「還難說。這裡面的情形究竟怎樣,我也推想不出。」

  我慫恿地說:「這裡沒有別的人,你不妨隨便說說。」

  霍桑應道:「論情勢,似乎那人刺殺了愛蓮,目的達到以後,預備向東面逃走,不料他走到通八路叉口,忽然見丁悉德走近來。那人也許正在匆促奔逃,防伊會聲張呼叫,或者他以為自己的凶謀已被伊瞧破,他的面貌給伊認清楚了,就乘機再度行兇,以便借此滅口。後來他見丁惠德倒地了,警士又從南面追過來,他便丟棄了凶刀逃走。這一層我以為最近清理,不過——不過——」他又頓住了,眼睛裡顯著疑惑的光彩,呆呆地瞧著他的鞋尖。

  我接口道:「照你說的,那人既然為著滅口而行刺丁惠德,為什麼又將伊的手袋劫夫?難道那人在倉皇逃命的當兒,還捨不得一隻手袋?」

  霍桑忽然立T起來,額角上的皺紋也深刻化了。「原是啊。這是個疑問,顧全了一方,又和那一方抵觸,真是最傷人的腦筋。」他踱了幾步,又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希望,那劫袋的事,也許出於誤會。或是丁惠德昏暈以後,神志未清,失袋的話,只是一種吃語;或是那手袋是因著受驚而墜落的,並木是那兇手故意劫奪的。但因為在黑夜驚慌之中,那警士王福也沒有覺察——

  這時候有個穿白制服的警士走進來,打斷了霍桑的推論。

  ◎四、人證和物證

  那進來的人就是霍桑期望中的王福。霍桑到分署裡來的目的,就是要找夜裡在有恆路值崗的王福問話,以便證實他的設想。那分署長陸延安答應了,特地派人出去把王福傳喚進來。王福是山東人,身體很高大,壯健的兩臂,一望而知有相當脆力。他向我們打了一個招呼,便取出一個紙包授給霍桑。

  他說:「先生,這是陸署長叫我帶進來的。請先生瞧瞧。」

  霍桑將紙包接過,輕輕地打開來。他的臉上忽現出驚異的神色。

  他問道:「王福,這就是你昨夜拾得的凶刀?」

  王福應道:「正是。我昨夜拾得以後,就交給九十七號華啟東帶回署裡來的。」

  霍桑目光炯炯地在刀立仔細察驗。刀不到六寸長,頭尖而短,兩面出口,非常鋒利,雪亮的刀口上還帶著斑斑的血跡。

  霍桑自言自語地說:「可惜!經過幾個人的把握,刀柄上的指印給弄壞了!」

  我作驚疑聲道:「奇怪!這是一把小插子啊。」

  霍桑應道:「是,流氓用的小插子!」

  霍桑皺著眉毛,低垂了頭,滿臉疑雲,似乎這一把小刀的發現,增加了他的困惑,對於他的設想不但沒有進步,卻反而有破壞的危險。我也約略猜想得到,因為這把刀既是流氓用的,從這一點上著想,顯見那兇手也不是上流人。這樣不是和我們先前的設想相反了嗎?霍桑將對再度端相了一會,重新包好,還給王福。

  他又問道:「現在你把昨晚上發見那件劫案的情形舉幾點說說。第一,你可記得準確的時間?」

  王福道:「記得的、那件事恰正發生在十一點半,因為我在追捕不著以後,回到那倒地的女子所在,拿出表來瞧視,才交十一點四十三分。」

  「你想從你聽得呼聲,到回到鴨綠路口,這中間有十三分鐘的耽擱嗎?」

  「是的,我一聽得那女子的呼救聲音,奔追到岳州路,直到追捕不著,又回到通州路鴨綠路的轉角,一往一回,至多不會過一刻鐘光景。」

  「當你聽得呼救聲時,是不是就瞧見他們兩個?」

  「瞧見的。我看見一個穿白色一個穿深色衣裳的人,扭做一團。我就飛奔過去。我將要走近,那女人忽然跌倒了,那男子便也丟了凶刀逃去。」

  「你可曾瞧見那男子的面貌?」

  「沒有。我在電燈光下,只看見他頭上戴一頂草帽,身上穿一件深色的長衫,好像是竹布的。」

  「竹布的?這樣的天氣,竹布還不當令。你會不會瞧錯?」

  王福遲疑道:「我雖然沒有仔細,但那長農似乎很厚,不像是綢的或紗的。」

  我插口道:「這時候雖然用不著竹布長衫,但那人也許是故意改裝的。」

  霍桑點點頭,又問王福道:「那人的身材怎麼樣?」

  王福道:「身材並不高,比我矮得多哩。」

  霍桑沉吟一下,又道:「劫手袋的事,你當時就覺察的嗎?」

  王福搖頭道:「沒有,因為我奔近的時候,那個男子早已奔逃,有沒有劫袋,我沒有瞧見。」

  霍桑低垂了頭。「我以為那袋不一定是劫走的,或者那女子在受驚之餘,自動把手袋落在地上。」他的疑問表白像是在向他自己的內心尋求解答。

  王福忽接嘴道:「先生,不會。那時候我用電筒在地上仔細瞧過,除了這一把小刀以外,實在沒有別的東西。」

  霍桑抬起目光,仍作懷疑聲道:「或者那袋丟落在地上,當你追捕的時候,另外被什麼不相干的行路人拾去了。你想會有這回事嗎?」

  王福堅決地搖著頭。「不會,不會。通州路本來很冷靜,直到我同了九十七號華啟東回到那女子臥地的所在,並沒有看見一個行人。」他搔搔頭皮,又補充說:「即使有行路人經過,但是看見了那女人直僵僵躺著的模樣,當然也不敢走近去拾取東西。」

  霍桑不加批評。重新低下了頭。他又點著第二支煙。

  我從旁說道:「那手袋到底是不是被劫,只須等丁惠德的神志完全清醒以後,總可以弄明白的。霍桑,你說是不是?」

  霍桑瞧著我點點頭,吐了一口煙,又問那警士。「王福,那兇手可是當真乘了汽車逃走,你才追趕不著?」

  「真的。因為我追到岳州路轉角口時,那兇手已沒有蹤影。可是在三四個門面以外,有一部黑色的汽車已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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