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青春之火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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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緩緩地舉起酒杯,飲了第一口。他的目光不住地在轉動。賈子卿沒有酒興,只自瞧著他,像在等他的判斷。 霍桑又問道:「那姜志廉的家世怎麼樣,你也說個明白。」 賈子卿說:「姜志廉的老子是一個酸秀才,很厲害,雖然也有些積蓄,但志廉對於財產是沒有主權的。他在滬江大學裡讀書,快要畢業了。」 「他的面貌呢?」 「說到面貌,唔,白白的臉,紅紅的嘴唇,可以算得漂亮。他是常穿西裝的,個子不高,而且文縐縐的有些女人腔。」 霍桑又吮一口酒,頓一頓:「志廉失蹤以後,他家裡的人有沒有出去尋過?可有什麼消息?」 賈子卿第一次陪了一口,搖搖頭:「沒有消息。他家中人尋不尋,我不知道。因為志廉的弟弟志高,自從他的哥哥失蹤以後,也絕不和有剛來往。所以他家的信息隔絕了。」 霍桑丟了煙尾,讓身體向椅背上靠一靠。談話已可以告一個段落。空氣比先前緩和很多。酒客們也已在絡繹登樓。霍桑乘機問明瞭姜志廉和胡誠初的住址,賈子卿也毫不留難地說明了。 他又說:「霍先生,你若要去尋胡誠初,必須在五點過後他才回家。他的個子很短小,戴一副近視眼鏡,很容易辨認。」 霍桑點點頭,又向我瞧瞧。我才知道這胡誠初不是別人,就是金壽所說探聽有剛蹤跡的那個人。那麼有剛的死,他也有關係嗎? 霍桑向手錶上瞧一瞧,立起身來:「賈先生,你說的一番話,我姑且相信是實在的,現在我不能多談了。但你得明白,此番的事,若是沒有我,你此刻再不能自由了。所以你以後的生活應當換一條比較光明的路。否則你這樣子『混』到底不會有好結局。」 賈子卿彎彎腰,諾諾連聲。我看見他的額角上的汗珠又綴滿了,顯出很感激的樣子。霍桑付了酒鈔,就同我走出章東明。 我問他道:「你怎麼竟輕輕放了他?難道他果真沒有罪?」 霍桑搖搖頭:「在我的眼光中,他並沒有正當的職業,顯然是社會上的一個罪人。但他對於有剛的死,我相信他不會有關係。」 「那麼許醫士的發見只是教人空歡喜?我們不是白白地走了一趟?」 「怎麼說白走?這一步已給我揭去了一重疑障。現在我們要走上正路了。」 「正路?在哪裡?」 「你跟我走就是。」 「哪裡去?」 「虯江路張家去。」 ◎第十一章 還是一個悶葫蘆 暮秋的日晷比較短,我們離開章東明時,街上的電燈都已亮了。等到我們的車子到達虯江路張家門前,人家都正在忙著吃晚飯。霍桑遠遠地向著那鐵條的大門一望,便輕輕地向我說: 「大門開著呢。我們姑且不必進去。」 「那麼,你來幹什麼?」 霍桑不答,走到門口,向門房中瞧瞧,有燈光透露出來,料想有人在內。他走過鐵門,沿著西邊的青磚短牆,緩緩前進。一會,他停了足步,仰起了足尖,靠著短牆向裡面瞭望。他忽又向我招招手: 「包朗,瞧。他們正在進晚餐。」 我也扳著短牆,瞧進屋子裡去。我見西邊的一間憩坐室中,燈光明亮,一扇窗開著,窗簾也恰巧拉開。裡面的方桌上有人在吃晚飯。面南坐的是死者的母親,左邊是有剛的妹妹效琴,卻不見死者的妻子顏擷英。諒必還不曾回來。餐桌旁還立著一個老媽子和一個小使女。這兩個主人的臉上都是冷冰冰的,顯示一種悲鬱陰暗的神氣。因此那兩個女僕也都默默無語。 霍桑低聲說:「我們的委託人還沒有回來。」 我應道:「是。丈夫給人謀殺了,伊還是在外邊,似乎說不過去。」 霍桑不答,仍舊貓兒捕鼠般地注視燈光耀灼的憩坐室。我不知道他要瞧什麼,他在等顏擷英回來嗎?還是等別的人——像阿榮之類? 「哼!」 一聲低低的驚呼從霍桑的喉嚨中發出,接著他又忍住了。 我回頭問他:「怎麼?」 霍桑不答,目光炯炯地向屋子裡注射。 我又說:「那個小使女,我們起先沒有聽人說起過啊。」 霍桑道:「不錯,伊大概是新雇來的。當昨晚發案的時候,伊還沒有進門,當然沒有人說起伊。」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見伊的舉動處處顯得生疏嗎?這就知道阿榮還沒有回來,伊是特地來補缺的。」他拉拉我的肘骨,「瞧!張效琴又在舉筷子哩!」 他的語聲低沉而顫動。我有些奇怪。吃飯用筷是件異常的事嗎?霍桑何以如此震動?正在這個當兒,猛覺得我的背心上有人輕輕拍我一記。我不禁一凜,急忙回頭瞧時,一個穿黑長袍子的男子正目光炯炯地瞧我。那人雖穿著便服,但一種挺胸凸肚的神氣,一望而知是一個便衣警探。 他問道:「你們瞧什麼?」 我答道:「我是包朗。他就是霍——」 我的「桑」字還沒有出口,霍桑忙回身過來,在那人的肩上拍一拍,又取出一張名片給他。 霍桑低聲道:「朋友,誤會了,別多說。這是我的名片,包朗,我的肚子餓得很。我們快回去,等明天破案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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