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青春之火 | 上頁 下頁
一六


  霍桑道:「我瞧那刀是尋常的水果刀。刀雖是新的,卻已經磨過幾回,一些沒有鏽斑。這可以想見那人的一種「磨礪以須」的姿態。進一步又可以想見那人懷怨已經好久了。」

  我道:「還有別的見解嗎?」

  霍桑似乎不聽得,仰起些身子遲疑地說:「我打算再到張家去——」

  意外的挫折打擾了我的問句和霍桑的表示。電話室中的鈴聲又玲玲地響起來。

  ◎第九章 意外發現

  這一次電話中的消息差不多像晴空中的霹靂,實在太出人意外。打電話的是許濟人醫官,除了稱呼,只有三句話,乾脆而簡短。那三句話是:

  「這案子的真凶我已經得到了!你們等一等,我立刻就來。」

  這消息給予霍桑的刺激也相當大,顯見它是突如其來的,也不是他意料所及。他把兩手插在褲袋中,皺著眉頭,不住地在室中踱來踱去,口中還喃喃地咕嚕著。

  「奇怪!真想不到!他的職務是檢驗,怎麼會得到真凶?我們盡了四個人的力,忙碌了半天,還沒有到達成功的地步,他卻越俎代皰,一舉手間便坐享其成!太奇怪!」

  我說:「你總也相信『世事萬變』,往往有出乎情理以外的。」

  「但這一著究竟太奇詭!」霍桑停了腳步,仰起頭來:「包朗,你聽他的報告,是不是只有這三句話?」

  我笑道:「是啊。若是你因著推想不出來由,要教我加添幾句,我可捏造不出呢。」

  霍桑不理會。他背負著手,繼續地踱步。他的目光下垂,似在那裡欣賞地毯上的花紋。

  一會他又立定了,問道:「包朗,許醫官第一次打來的電話,你可也聽清楚?」

  他的問句如果不算突兀,也近乎無聊,分明因著推索不出內中的情由,有些東拉西扯。我不禁暗暗地好笑。

  我答道:「怎麼不清楚?那時候他的話也沒有幾句。你可要我再說一遍嗎?——他說有剛嘔吐的東西,含著汾酒和砒毒;茶裡面卻完全沒有毒。他又說檢察官——」

  霍桑忙搖手止住我。「好了,好了!你別無理取鬧罷!」

  我大笑道:「那麼你自己也得忍耐些。你方才還說這一件案子宜緩不宜急,怎麼一會兒就這樣子刻不容緩?」

  霍桑道:「我不也說時機是有轉變的嗎?此刻轉變已經實現了,所以我說的緩急當然也不能不更替一下哩。」他依舊在打旋。

  我道:「雖然,許醫官說,即刻就來。等他一到,疑團就可以明白,那時再打算進行不遲。無論如何,你也用不著如此慌亂。」

  霍桑似乎不聽得,舉起手錶來一瞧,說:「唔,至多還有十分鐘,他大概可以到這裡了!」

  我又笑道:「你還是這樣急!莫非你心中有無線電?」

  霍桑自言自語地說:「我料他的意外的發現一定是在張家驗屍的時候得到的。張家屋子裡沒有電話,可知他打電話時已離了張家。即使從張家到這裡,乘汽車只須一刻鐘,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不是再過十分,他就可以到了嗎?」

  我應道:「我也但願他能夠馬上就到,才可以把我們從迷城裡解放出來。你姑且吸一支煙靜靜吧。」

  霍桑應變時的鎮靜精神是我素來佩服的。可是這一次他竟會這樣子焦急不耐,我自然不免要覺得可異。他所以如此,也許有某種特別原因吧?大概這一個消息,不但他從未料到,並且如果屬實,還可能把他腦中所有的設想完全打消。他在詫異之餘,就不自覺地不能自製哩。

  霍桑果真坐下了,摸出紙煙盒來。我們吸了一會煙,彼此都靜悄悄的。我從煙霧彌漫中瞧霍桑的面容,莊肅而沉靜,睫毛下垂,眼睛卻不住地在眨動。他顯然在竭力運思。若使能夠把他思想的歷程引伸開來,我相信它反可以渡越太平洋而有餘!

  忽然間霍桑仰起頭來:「哼!許醫官來了!」

  我斂神一聽,並沒有任何聲音。莫非他想得出神了?霍桑已從椅子蔔跳起身來,推開了辦事室的門走出去。我跟到辦事室的門口,才聽得大門外有汽車聲音。果真有人來了。

  一會許濟人已走進來,霍桑便略去了應有的客套,忙著發問。

  他道:「許先生,你不是說兇手已經得到了?」

  許濟人一邊點頭,一邊伸手去摸他的胸口的衣袋。

  他答道:「正是。」

  霍桑又問:「可是阿萊已經回來了?」

  許濟人搖搖頭。他已取了一本記事冊出來。霍桑失望地重複的問句。

  「阿榮沒有回來?」

  「沒有。」

  「那麼,你說的兇手又是誰?」

  「在這裡。兇手的名字叫做賈子卿。」

  許濟人在翻檢他的手冊。霍桑目不轉睛地注視他。我也不禁怔了一怔。兇手是賈子卿?可就是姚國英所查明的那個和有剛飲酒的姓賈的?或是另外有一個姓賈的人?

  霍桑定了定神,問道:「叫賈子卿?許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許濟人早已從記事冊中取出一張白色的吸水紙來。

  他答道:「你們瞧吧。」

  霍桑將那紙接過,展開來瞧。我趕緊把頭湊過去。那紙上寫著兩行墨筆寫的草書:「我如果中毒,毒我的一定是賈子卿!」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新橋街,吉慶裡,二號。」字跡有些像那張我從死者書桌抽屜中檢得的沒尾信箋上的草書。

  霍桑瞧了一遍,他的詫訝的眼光又移到了地毯上面,似乎一時不明白內中的情由。

  一會,他繼續問道:「你只得到這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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