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青春之火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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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命案,發案的地點既然在北區,照例應當先往北區警局裡去報告。你怎麼直接來見我?」 「霍先生,你的話不錯。我出來的時候,金壽已經到警察局裡去報告了。我到這裡來請求二位,原是我個人的意思。」 我不禁插口道:「那麼你的意恩,可縣以為這件案子的情節有些離奇,官家偵探們相當不了,才來叫我們幫助?」 「這是一層理由。但還有一層,保護我自己。」 霍桑的目光轉一轉,注意地問道:「什麼意思?你怕什麼人?」 那婦人定著眼珠,顫聲說:「是——霍先生,我怕人家懷疑我。」 「唉,什麼人懷疑你?為著什麼緣故,你才怕人懷疑?」 伊沉吟了一下,才仰起頭來,低聲說:「我怕的就是我的婆婆。伊在昨晚發案以後,已經說了一大難活。伊說我們夫婦倆平日不和睦,才會釀成這樣的事。伊還說昨天傍晚我回了母家,一到晚上,伊的兒子便忽遭慘死。這都是很可疑的。伊的意思,好像要把伊兒子的死歸罪於我們倆的不和睦;並且牽涉我回母家去的事。霍先生,你想我怎能擔當得起?……我久聞兩位先生的盛名,不但能夠給人家解決疑難,還常常替一般受屈的人出力辯護。所以我——」 霍桑止住伊道:「唔。我要請問一句。你婆婆說你們夫婦倆不睦,這話可實在?」 「話是實在的。我和有剛的感情果然不大好,口角的事也是時常有的。」 「為什麼緣故才這樣?」 「我們倆的婚姻原是先父作主的。他叫顏玉峰。兩位可曾聽得過?」 霍桑思索似地不即作答。我便點頭插口: 「可就是前清做過山東巡撫的顏玉峰?」 「正是。他老人家非常守舊,婚姻的事絕對不許兒女們自己作主,有剛的嗣父叫張世勳,是做軍裝買辦的,跟我的三舅舅相識。三舅舅做的媒,說有剛怎麼好怎麼好,才配成了這對怨偶。其實有剛是個紈絝兒,平素歡喜冶遊,喝酒賭博,什麼都幹,結婚以後,仍舊不改他的尋花問柳的故態。有時我勸他幾句,他不但不聽,還要白眼相加,往往就因此爭吵。你想像這個樣子,我們怎麼會得和睦?」 霍桑沉吟了一下,問道:「昨天你為著什麼事回家?」 「也因為經過了一場口角,我才負氣回去。」 「為什麼事口角的?」 顏擷英又低垂了頭,期期地說:「我因為他時常不回家,也就不時往我媽家去小住。他卻說我不該如此,說話中還帶著侮辱的話。我耐不住,就和他鬥起口來。」 霍桑低著頭在地席上凝視了一回,接著略略抬起些目光,似乎向那婦人偷倪了一眼,隨即立起身來。 他說:「張夫人,你先回去。我們倆隨後就到。」 張顏氏向我們倆瞧一瞧,又低下了頭,默然不答。伊的眼光中似乎表示心中有什麼怕懼,一個人不敢回去。 霍桑又說:「張夫人,請放心回去。我們查驗之後,事情總可以有分曉,決沒人敢任意難為你。」 顏擷英又把那一方刺花的白絲巾在嘴辱上按了一按,才點頭起立。 伊膽怯地說:「那麼請先生們立刻就來。」 霍桑答應了,便送伊出去。一會他就回進來。 他說:「包朗,據我料想,這決不是一件平常的事。你的日記中大概又可以多記一件奇案了。」 「真的?」我想起了方才的疑團,「霍桑,你方才所預料的,伊一夜沒睡,和伊所報告的是一件凶案,果然已經證實了。但你究憑著什麼根據,我還沒有明白。」 「這是很明顯的。我已經說過,我的根據,就在蘇媽所說的那一句答話:『在的,可是他們還沒起來哩。』你試從這一句答語上推想那顏氏的問句,諒來就是:『霍先生和包先生可在家裡嗎?』這樣的問句,若在日間,本來是很平常的,但在這破曉時分,不問我們起來不起來,只問我們在家不在家,可見伊的腦中實在沒有一個『睡』字。因著伊一夜沒有睡,好像在日間一樣,慌忙中便照著伊的主觀,發出那突兀的問句。因此我就推想到伊一夜沒有睡了。」 我點點頭。理由果真不錯,足見霍桑的推理能力的確入微。 我又問道:「你怎麼又知道伊來請托的是一件凶案?」 「那就是根據第一層來的,更容易明白。你想伊是個女子,一夜沒睡,此刻又親自到我們這裡來,顯見是一件利害關切的重大案子。盜案或失蹤果然也重要,但到底不及命案的嚴重。這是一層理由。還有一層,盜案或失蹤案,發覺的時間大概總在人家早晨起身以後。這一案既在昨夜夜間發生,卻捱到這時候才來找尋我們。那定是因著黑夜中,女子為恐怖心所勝,不敢出門,所以直到天亮了才來報案。這又分明是一件足以使人發生恐怖的殺人案子。若是盜竊或別的案子,或是果真在半夜發覺,那就情形不同,也許要連夜告發,不會等到天明了。」 我聽了這一番解釋,不覺暗暗嘆服。霍桑的理論處處是有實際根據的,不過根據的取得,就憑著他的特別敏銳的頭腦,不是一般沒訓練的人所能望項背的。 霍桑接著說:「我已叫蘇媽快預備早餐。你也快些準備。我們一同往張家去。」 ◎第二章 案情 張有剛的住宅在虯江路的中段,是一座相當寬大的面南的西式房子。門前一帶青磚的短牆,夾著兩扇鐵條的門。進門靠右的一邊,就是一間小小的門房,左右有兩條弧形的水泥車徑,交接成一個環形,直通到正屋。車徑兩旁都種著短短的冬青,冬青後面鋪著草地,還種幾株雜樹。中央卻是一個隆起的花圃,散列著許多剪秋羅大理菊之類的草花,正深紫嫣紅地開放著。屋子右邊有一條碎石小徑通到屋後去。屋後似乎另有一個小園。我們走進門時,有一個人從門房裡走出來招呼。 霍桑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是金壽?」 那人是一個長身的大漢,瞧上去約有三十左右年紀,面色蒼黑,濃眉大眼,顯得是一個壯健有力的人。 他聽見霍桑一問,站定了好像呆了一呆。 他答道:「正是。先生們可就是——」 霍桑忙點點頭,答道:「我們是你家少奶奶請來的。伊在裡面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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